“吱呀——”
牧白推开尘封已久的小门,显然这位已多日没着家了。
小院依旧,这里他已经住习惯了,一时间也没有换住所的打算。
“咦——”
院中桂花树下,一精瘦老者,正恭敬的站立着,正是牧家的老祖。
牧白斜了一眼自己这个老孙子。
“哈——”他打了个哈欠,“有事儿?”
他需要补个觉。
“始祖,城中大比,您老人家,得多想想办法!”牧柱人涎着老脸,搓手道。
牧白走进屋里,大字型放倒,没搭理他。
“咱家孩子不争气,您那招‘分身化影’又没人学得了,自然派不上用场……”
牧柱人细心的为自家的始祖,搭上一条被子。
“你想怎样?”牧白望着他花白的头发,面容稍霁。
“我觉得,您老要是上场的话,定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扑腾!
牧白诈尸一般,直挺挺的坐起身来。
“你丫别得寸进尺,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牧白瞪眼道。
这老孙子不但死不了,而且还修为精进,就不能体谅下老祖宗?
况且,老子累死多少脑细胞,才扯了个弥天大慌,此时正是舒舒服服,颐养天年的好光景。
哪有空,操那份闲心?
“难道您就看着耳孙,孤零零的对抗那赫连家吗?”牧柱人可怜巴巴的撒娇道。
牧白盯着这白胡子老孙子,心中恶寒,这套表演下来,不得不说,违和感很强!
“我年纪轻轻,突然冒出这么一大家子人,完全没有代入感好嘛……”他腹诽道。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家的孩子,看在始祖奶奶的份上,您再想想办法?”牧柱人无奈搬出牧白的二丫。
牧白白了白眼,“我记得老子当年是被推倒的,你们都是罪恶的产物……”
我是受害者,凭什么给她面子?
牧柱人大汗,心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始祖奶奶真是彪悍!
他有些无语,这位始祖完全没有家族荣誉感,妥妥是想躺平的一把角儿。
牧柱人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天玑城大比,我们大概率会被取而代之……”他顿了顿,“那赫连家,必定要斩草除根!”
这世道以武为尊,世家都是经历无数杀伐,才冒出头的强者,别指望他们发什么善心。
“自然,牧家覆灭,我大可带您一走了之,可咱们,近千年的基业,就要拱手他人了。”牧柱人循循善诱道。
“那落霞山溪水中的鳟鱼,可是独此一家,鲜美无匹……”
牧柱人抽抽鼻子,一股脂粉的香气,从始祖身上飘出,扑入鼻端。
“还有那花满楼,据传止云姑娘的琴音乃是一绝,怕是以后也不容易听到了!”
牧白牙疼似的咂咂嘴。
“耳孙只能跟着您老,亡命天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怕是少不了的……”
牧白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大义凛然道,“放心,有我在,牧家绝不会就此没落!”
牧柱人暗地里长吁一口气。
神色瞬间变得恭谨异常,“耳孙,拜谢始祖。”
二人刚刚争论的,都像是国之大事一般,变脸功夫,一脉相传。
言尽于此,便无须再多废话。
牧柱人,伏身告退。
“呼——”出了门的他感慨一声,不容易啊。
“怎样?”门口的族长牧正阳,焦急的询问道。
“妥了!”接下来,就看这位始祖的悟性了。
牧柱人笑着望了望天空,秋高气爽,天气很不错。
“那就好!”牧正阳望了眼,一旁紧张不已的老祖,很有些诧异。
自家兄弟,一句话的事儿,至于这么提心吊胆么?
“咱家小祖也太惫懒,只有您老才能说得动……”牧正阳无奈道。
牧柱人斜了他一眼,“莫非,直至今日,你还当他是个纨绔么?!”
牧正阳怔了怔,低头不语,能在武道境,于剑道一途有如此造诣,不知要下多少功夫。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为了练剑不要命的儿子。
“小祖一直在藏拙?!”他想到一个可能。
“他一直是少年心性,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牧柱人声音有些低沉。
牧正阳不解。
牧柱人却没有继续下去,“我,只是给他的台阶下而已,他终究不是池中之物,小小天玑,困不住他……”
牧白站在院中,此时也没了睡意。
“真是个老机灵鬼!”他哂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就坡下驴算了……”
抬起头,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随即唠家常般,他开口道,“你让死便死,让活便活,还要从头活起……”
他盯着虚空,仿佛有个不知名的存在。
“你可问过我,愿不愿意!?”
牧白嘴角扯出一丝笑,“老子管你是人也好,是仙也罢。”
他目光微冷,“即便是这天,我也要问上一问!”
没有人喜欢做棋子,任人摆布,尤其是被人这么,死去又活来的玩。
这么多天,这个念头,让他越来越憋屈。
他要求一个真相,他要告诉那个不知名的存在,棋子也会掀桌子的。
你特么,爱跟谁下跟谁下,老子,不伺候!
掀桌子,自然要一把力气。
他低下头,收起自己的牛气,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武身境是掀不动桌子的……
“首先,要破境……”他自语道。
“世人破开十二正经,真元便可自行运转,生生不息——”
天玑城中,都以为他天赋极差,十二正经,当是没有辟开。
没有人知道,他于武身境的修行,却是一路势如破竹,毫无阻碍。
三年前,十二正经便已全部畅通无碍!
但,之后却大违常理——本该自行出现的周天运转,却迟迟未现身。
“当是我的身体异于常人?只是千年前的修行之法——”
牧白揪了揪头发,“终究还是想不起来!”
记忆中,难寻破境的只鳞半爪。
冥思苦想中,牧白突地想起一物。
伸手在怀中拿出,正是牧柱人交予自己的碧玉环佩。
这是他前世之物,也是他唯一能记起的物件。
“我那便宜儿子,还曾预言,此物定会物归原主……”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环佩当不是寻常物件。
环佩极为朴素,“材质上佳,但放在如今,也值不了几个钱!”
牧白翻来覆去的,仔细看着,这件玉佩并无甚特异之处。
通体温润,无任何花纹装饰,这也意味着,并无阵法机关之类的玄机。
牧白看了半日,终究是乏了。
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过了很久,但又像是一瞬间。
天色不觉已经微暗。
“嗯?”牧白猛醒,下意识的摇摇头,头脑似乎清明了许多。
“这环佩,果然有古怪!?”神魂之力是精、气、神中,最难提升的。
这一刻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神魂之力竟然有了一丝增长!
“这环佩中竟然蕴含神魂之力,是前世自己封存的?不知存了多少?”
这要是存的多,自己怕是要发达了。
“周天,正经,八脉,运转……”
一小截片段,逐渐浮出脑海,随着神魂之力的增长,牧白的部分记忆就此解封!
“原来如此,果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牧白恍然,自己迟迟不得破境的缘由,就此解开!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猴急了,好不容易捱到夜深人静,才鬼鬼祟祟的来到牧家后山。
“跟我走一趟!”
牧白有些兴奋的盯着老孙子牧柱人,后者一脸蒙圈,但还是乖乖的收拾停当。
夜幕中,两道人影悄然向着落霞山脉掠去。
半个时辰过后,牧白回首望着仅剩一个黑点的天玑城。
“要快一些了,我怕中间有什么差池。”牧白望着牧柱人道。
“一切听始祖安排!”牧柱人没好意思点透,自己堂堂地尊境高手,这种速度,直如龟行。
我倒是能快,怕的是您老跟不上啊。
牧白身形微顿,一声爆鸣,响彻月空,如夜间惊雷,牧小祖一骑绝尘而去。
“分身化影!?”牧柱人惊掉了下巴,“竟然能这么用?”
小祖的体魄之强简直骇人听闻,如此高速下,即便是寻常合气境,都会血管爆裂,五脏尽碎!
那号称族中第一天才的牧名,至今还在床上养伤呢。
“不愧是‘玲珑剑经’的创始人,对剑经的理解,远非我辈能及。”
牧柱人心悦诚服,随着连串的爆鸣响起,这样的速度,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一路上风驰电掣,不消一刻钟,牧白终于停下了身形。
环顾四周,正是他经常前来烤鱼的所在。
此处算是山麓外缘的最深处,牧白对此处的地形最为熟悉。
“便在此处吧。”牧白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溪水,长舒了一口气。
连续的分身化影,即便是他,也甚觉疲累。
“我只记得,前世破境,动静会有些大,为避人耳目,只得来此!”牧白调息片刻,解释道。
“始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破境之法?”牧柱人虽早有猜测,此刻也是惊喜不已。
他深知始祖血脉之力,远超凡人。
但也知寻常武身破境,几乎毫无波澜。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心中诧异,“始祖放心,我来为你护法!”
牧白微微颔首,对着溪中月,盘膝而坐。
世人武身境,需陆续破开十二正经,体内真元充盈,自可周天运转如意,继而晋身合气境。
之后的修道之路,机缘巧合中可破奇经八脉,但多数人穷极一生,八脉也仅仅可辟开三四条。
牧白的周天与常人不同,不但要破十二正经,还要破奇经八脉。
换言之,世人的周天,只是小周天。
而他则是传说中的上古大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