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虽然李双全和李缘相处的时间或许并不久，但这两人也不愧是母子。

都一样的好哄。

一句娘，不仅让李缘乐了，就连李双全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其实曲如意知道，虽然李双全一直说自己的父母很早就抛弃了自己，但李双全对于他爹娘并没有特别的怨恨。

甚至李双全提起他爹娘时，总是一种略带调侃的态度。

其实像是李双全这种境遇，他很有可能会走向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要么对这个世界感到憎恨，恨世界对他不公，也很世人对他冷漠，更恨生下他的爹娘。

要么，就是习惯了，接受了，坦然了。

显然，李双全是后者。

因为世人对他的无视和漠然，让他早就习惯了普遍疏远和陌生的人际关系。

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情况下，即便他和他的爹娘再少见面，他们之间的情感，也总归比这世上其他人对李双全的情感更为深厚。

所谓的感情，终归还是在于一个对比。

当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你温柔以待时，哪怕有一个人随口骂你一句，你都会觉得这人与你有着深仇大恨，亦或是会觉得无比难受委屈。

可当全世界的人都与你没有什么交集时，就算有人只是在路上多看你一眼，你都会感到与他很有缘分，觉得他对你至关重要。

正是因为如此，李双全每次和曲如意讲起降神司时那些同僚时，才会那么投入。

降神司的那些认得他的同僚，李双全的师父，李双全的爹娘，还有曲如意，这些总共加起来可能不到几十人，却构成了李双全的整个世界。

对于李双全而言，他当然希望自己这个小世界中的每个人都能和睦共处。

所以看到李缘愿意接受曲如意，看到曲如意也愿意陪着自己的娘亲耍闹，李双全自是很高兴的。

……

夜，

太白山，寒城外。

曲如意、李双全和李缘站在风雪中，看着那座修建在雪山之上的城邦。

在来的路上，曲如意已经想好了计划。

他们要先尽可能的在寒城内搜寻关于圣兽的情报，还有这几年寒城发生的事情的记载。

在这段时间，他们都不能引起蜻的注意，不能打草惊蛇。

等到天快亮，再由李缘出手，直接抓住蜻，试着抽取蜻的记忆，就像抽取冯跃的记忆那样。

如果因为巫术的原因，李缘失败了，那曲如意就重置时间。

因为寒城很大，所以三人决定，由李缘搜索寒城的东半城，曲如意和李双全一起搜索寒城的西半城。

就算找不到情报，一个半时辰后也要再从寒城外会和，然后李缘再对蜻出手。

李双全抱着曲如意跃上了寒城的城墙。

城墙之上早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从积雪的情况上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巡逻或清扫过了。

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往下望去，曲如意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

“这座城……好干净。”

是的，干净。

其实一座城很干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是，尤其是这种大城，因为资源雄厚，管理得当，所以绝大部分大城镇，每条街道都会有专人打理收拾，保持整洁。

这的确是一件很正常的是，但前提条件是，这得是在正常的年代。

如今秽神横行，楚国境内的大城市曲如意又不是没去过，哪怕是军纪严明的龙牙关，在被秽神折腾了一通后，龙牙关里也是一片狼藉。

禹城和千佛山就更不必说了，尤其是千佛山，礼佛城的街道上爬满诡异的植物和厚厚的青苔，看上去都几乎不是人类能正常生活的地方了。

可眼前这座寒城，却过于干净了。

一眼望去，街道宽阔整齐，干净到几乎见不到半点杂物。

哪怕是天上飘着雪，那些雪在落入城中的街道后也迅速融化，只是让地面微微湿润。

整座城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人严格摆布清理保养后的收藏品。

“应该没有秽神有洁癖的吧？”

曲如意问道。

李双全笑笑：“你觉得秽神为何叫秽神？”

“也是。那这么看来，这座寒城果然早就不在秽神的掌控之中了。”

“嗯，你想先去哪儿看看？”李双全又问道。

因为李缘早就吸收过了冯跃的记忆，所以李缘的脑海中也有这寒城的大致地图。

在刚才，李缘就把西城一些关键的地方告知了曲如意和李双全。

曲如意也问了李缘一句，为何不见了那冯跃。

李缘的解释很简单：“没有必要。”

冯跃是别人的秽傀，就算李缘通过一些手段控制了它，但冯跃终归不是李缘的秽傀。

之前控制冯跃，只是想让他唬住曲如意，现在没这个必要了，她就把冯跃丢去了小苍天。

“需要用它的时候，再把它从小苍天里拽回来就好了。”李缘当时这么说道。

曲如意听得很震惊。

在她之前对秽神的认知中，秽神想要从小苍天里调遣秽傀到现世，应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不然那些跟随着秽神的天师，也不会长久保持人类形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化身秽傀。

当初千佛山的秽神为了改命，祭祀了整座山的百姓，也才调遣来了百十只秽傀。

可在李缘这里，似乎从小苍天调来一只秽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对此，李缘没有多解释，曲如意再好奇，也没有多问。

此时听到李双全问想先去哪里，曲如意沉吟片刻后说道：“去巫祠。”

巫祠，是窟族人存放历代大巫，也就是历代窟族之主灵柩灵位之所在。

换句话说，这里就是窟族的祠堂。

巫祠就位于寒城西部，并且是寒城西部最显眼的建筑。

因为巫祠很高。

据李缘的描述，巫祠的设计其实很特殊。

巫祠的最下层，存放的是窟族老祖宗那一代人的灵位，供人祭拜。

而后的窟族之主，也就是窟族大巫，死后的灵柩和灵位，都要往上层存放。

第二层满了，就修第三层，

第三层满了，就修第四层。

寒城是楚王拨款给建设起来的，但这巫祠，却是窟族早已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

如今这巫祠，已经搭建了二十有六层。

这第二十六层，存放的就是最近故去的几位窟族之主的灵位和灵柩。

巫祠的外面并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巡逻。

巫祠内似乎也没有禁制或是阵法，曲如意和李双全，很轻易地就上了二十六层。

只不过这里很黑，即便是曲如意稍微有些夜视的能力，仍旧看不太清东西。

李双全引燃了一张符箓为曲如意照明，曲如意这才一个灵位一个灵位的看去。

“大巫遂元之……”

“大巫平山雀……”

“大巫娄元……”

“大巫……”

一个灵位一个灵位的看去，当曲如意看向这第二十六层最后一个灵位时，

她和李双全忽然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最后一个灵位上所写的，

赫然是：

“大巫，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