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
宋池鱼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她,眼神满是不屑。
水滴沿着衣裳流下,黎曼气急攻心,扬手就要挥掌过去,哪想胳膊刚抬起来,手腕就被宋池鱼给握住了。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她冷眼看她,语气沉闷,手掌用力,指甲慢慢嵌进黎曼的皮肤,勒出一道红痕。
“骂我你随意,但是盼盼,不可以。”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她说,眼中的阴鸷是黎曼没见过的凶狠。
黎曼挣不开她手,胸口的怒气更甚,张口就骂:“你这个疯女人!你快点放开我!”
宋池鱼垂眸,嘴角微勾,手指轻轻一松,任女人因为反作用力直接摔倒在地。
“可能你没学过生物。”她径直在她面前蹲下身,笑得一脸嚣张,“那不如我来教教你。”
“关于生男生女这事呢,主要的决定因素其实是在男人这边,你没得到孙子,除了证明你儿子没用之外,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更何况你眼中的这个赔钱货,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是拥有你儿子遗产的一半继承权的。”
“所以麻烦你看好你儿子,免得哪天人没了,你儿子的遗产可就要被赔钱货给分走了!”
“你——”黎曼跪坐在地上,浑浊的双眼死命地盯着她,脖子上冒出震怒导致的青筋。
不过很快,她抬眸注意到楼梯上站着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一些。
宋池鱼也看到了。
可她心底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些莫名地想笑。
她潇潇洒洒地站起身,抽了几张纸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昂起脖子眼神冷淡地看着那二楼的人。
她一直都不是没脾气的人。
以前不动手,只是因为有在乎的人。
现在既然没了,那也没必要装得有多善良无辜了。
顾渊站在二楼楼梯口,眸色平静。
他听到了全程。
黎曼重男轻女的事他一直知道,之前她对盼盼甩脸,他就和她吵过一次,可黎曼每次都喜欢拿顾平的事情来压他。
次数多了,他也懒得再和她吵了。
反正每次结局都是她哭着骂他是白眼狼。
白眼狼?
她倒也说得出口。
“你怎么来了?”顾渊走下楼,目光冷淡地在黎曼湿着的头发上停留一瞬,随手抽下一边的毛巾递给她。
黎曼一见顾渊,心里明显就是有了底气,直接转头就开始控诉宋池鱼的所作所为,“你看你这娶得什么媳妇?整个就是一疯婆子!阿渊啊!听妈妈的话,早点和她离了算了!免得以后再发疯伤到你了!”
“呵!”
宋池鱼冷笑一声,哑声道:“放心,就您这种人的儿媳妇,谁爱当谁当!”
抬眸轻轻一瞥楼上的男人,她表情不屑,旋即转身离开。
客厅里瞬间空了下来。
“钱又赌光了?”
顾渊低声问,目光还冲着门口的地方。
黎曼的表情瞬间僵硬,握着毛巾的手指微微松开,“你说什么呢?妈妈就是看你最近……”
顾渊摇摇头,轻笑:“我让闻屿找了家养老院,生活条件和硬件设施都很好,还有一对一的护工关心,您以后没事就在那里待着好了,也别到处乱跑。”
“阿渊,妈妈……”
“既然您自己管不住自己,那我就找人管着您好了。”
他冷漠地撂下一句话,随后转身便往楼上走。
黎曼爱好赌博,这件事自他记事起就了解了。一开始有顾平看着,她还略微收敛一点,不敢赌太大。后来顾平死了,家里又过了一段清贫的日子,他本以为她会因此戒掉这件事。
可事实很明显,赌徒就是赌徒,一旦沾上了,这辈子都摆脱不掉。
这两年盛世在他手下发展很好,黎曼知晓后便经常来找他要钱。一开始是说要买衣服,他答应了,后来说要买房子,他也应了,再往后黎曼越要越大,他察觉不对,派人去查,才知道黎曼之前要的钱都被她拿去赌博了。
于是他扣了她的卡。
代价就是被黎曼在电话里追着骂了几十遍的白眼狼。
可有些东西要真细算起来,哪有那么清楚呢?
顾平死的那段时间,他的生活费是自己挣的,学费是申请的学校补助,她做了什么呢?
她待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整天自怨自艾,怪天怪地,恨不得在他耳边念叨几百遍为什么上天对她那么差劲的话语。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他早该猜到的。
-
新房子在一栋公寓里,三室一厅,不大,但作为临时的歇脚点是够了。
宋池鱼提前在网上预订了电器设备,拜托搬家公司帮忙一起搬了上去。
收拾完房子已是下午五点。
李律师那边来了电话,让宋澜明天带上身份证件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证明。
收到消息时的宋澜眼眸依旧有一瞬的愣神。
她知道她还没完全死心。
毕竟曾经的宋康肯定是足够喜欢她,才会主动和她结婚的。
只可惜人心易变。
因为家里没有准备食材,宋池鱼在厨房里四处翻了翻没有结果后,最后选择了出门去买晚餐。
盼盼和宋澜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她随手套了件大衣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天色黑的有些早。
打开手机导航,找到一家附近还在营业的餐馆,她沿着马路边往前走,街边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拉长了她的影子。
经过一家尚在营业的甜品店,她抬眸看了几眼,慢慢停下了脚步。
是盼盼一直以来喜欢的一家店。
没有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她顺着导购员的介绍逛了几圈,最后在顾盼常吃的几种蛋糕前停下脚步。
“麻烦,这几个帮我包一下。”
导购员笑着应声:“好。”
等待包装的时间里,她继续在甜品店内逛了几圈。
店内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灯光自上倾泻而下,窗户上映衬着她的身影。
以及另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单肩着展品柜,嘴角噙着一抹笑,不经意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她立刻回头,冷声问:“你怎么在这?”
“难道这店归你管?”他嬉皮笑脸地反问。
宋池鱼抿了抿唇,没回答。
“既然不归你管,那我在哪也不归你管吧!”
魏诚然笑着应声,语气颇显无赖,随后顺手从柜子上取下一盒黑森林蛋糕,交给导购员:“麻烦帮我也包一下。”
宋池鱼见他这样,也懒得搭理,直接绕过他从收银台接过蛋糕付了账,随后转身离开。
沿着既定路线走了没两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节奏一致的脚步声。
一回头,还是他。
“你跟着我干吗?”她怒声问。
“这街难道归你管吗?”他照样笑得没皮没脸,大跨几步走到她身前,瞳孔明亮,轻声叫道:“姐姐。”
宋池鱼脸色顿时一黑:“我不是你姐。”
“那我该叫你什么?”他问,“不准叫姐姐,那叫池鱼?还是说,我可以叫你宋宋?”
“你可以叫我爹。”
宋池鱼冷漠应声。
魏诚然听完眸子就是一暗,低声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姐姐。”
语气低沉又委屈,活像谁欺负了他一样。
宋池鱼不想和他产生过多交集,径直转身离开,沿着手机导航一路走到了餐馆。
少年还跟在身后,穿着个薄薄的棒球服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双手插着口袋倚着墙边看她。
“你很闲?”
等着厨师做饭的时间,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他。
“你难道不去学校上课吗?”
“今天周日。”他轻轻应:“晚自习去或不去都可以。”
少年眉眼藏在帽檐下,她只能看到他微微勾着的嘴角。
宋池鱼很无奈,轻声叹气:“那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少年嘴角收回,半晌,轻飘飘地开口问:
“我听说宋阿姨和宋康要离婚了?”
“嗯。”她点点头,“所以你很快就要被认回宋家了,开心吗?”
他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离婚之后,你和宋康,就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吧?”
“怎么?”她笑着反问,语气嘲讽,“你担心我抢你财产?”
少年沉默着没说话,半晌轻声嘟囔一句。
“那看来就不是。”
“那你和顾渊呢?”
他突然昂起脑袋,目光如炬地看向她:“你和顾渊呢?离婚了吗?”
宋池鱼表情微楞,半晌,压低声音说:“你很关心别人的家务事?”
“你是我姐,这怎么算是别人的家务事?”
宋池鱼这下彻底怒了:“我说了我不是你姐!”
“那更好。”
少年轻声喃喃。
正好老板提着打包好的晚餐走过来,宋池鱼径直接过打包盒,转身离开。
街道两侧的行人并不算多,少年提着一袋蛋糕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想再去和他说话,沉默着任由他跟在身后。
一直走到公寓楼下,少年都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她进公寓前,才飞奔几步到她身前拦住她,手一挥,蛋糕直接扔进她怀里,“请你了!”
“姐姐。”
少年扬着嘴角笑,帽檐遮住他半边脸庞,在路灯的映射下更显棱角分明。
没等宋池鱼反应过来,魏诚然便直接转身离开,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她低眸看了看怀里的蛋糕,表情尚在迟疑,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至耳畔,宋池鱼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