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她昂起头问。
男人黑眸深沉，身上的风衣衣角随风摆动，他插着口袋，表情平静，往四周瞥了一眼，轻飘飘开口：“路过。”
说完又垂眸看她：“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灯影缭绕。
宋池鱼单手提着塑料袋，闻声表情微变，随后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耳边的发丝，“他也路过。”
顾渊：……
“给盼盼买的？”他眼神示意了下她手里的袋子。
宋池鱼点点头：“嗯。”
“头还疼吗？”他又问。
宋池鱼表情有些不耐烦：“早不疼了。”
“离婚协议书你看好了吗？”她轻声问，“看好了的话就直接签字，正好明天是工作日，我们可以直接去把证办一下。”
顾渊不耐挑眉：“你很急？”
宋池鱼笑着点点头，反问：“难道你不急吗？”
夜风寒冷，手机轻响，是宋澜发来的短信，问她怎么还没回去。单手打下几个字回过去，她收好手机，转身就要走进公寓。
“我让黎曼回去了。”
顾渊在身后闷声开口。
宋池鱼扭头看他，疑惑道：“嗯？”
顾渊眼神飘忽，没焦距地看向远处：“而且以后她也不会再来了。所以……”
他顿了半晌，目光落到她脸上，轻声道：“所以你和盼盼，可以继续住在那边。”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妈也可以。”
没等到回应，他垂眸看向她。
女人长发披肩，此刻正歪着脑袋看他，白皙的脸庞上表情似笑非笑。
“你在献爱心吗？”
她轻声问，语气嘲讽，“让自己的前妻继续住在家里这种事，恐怕也就只有你才做的出来吧！”
“另外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离婚之后，黎曼才是你妈，宋澜不是。”
她抬眸，看着男人冷清平静的面庞，眼神里有微弱的疑虑。她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先是不同意离婚，再是让她继续在家里住。
他到底理不理解离婚的意思。
顾渊垂着脑袋，嘴角轻扬，听完她的话不禁冷笑一声道：“所以你现在是，无论我说什么都要怼吗？”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就变得牙尖嘴利了，恨不得把他每句话都怼一遍。仿佛原来那种乖巧听话的样子只是她演出来的而已。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闷得难受。
“呵。”
宋池鱼瞧着他一脸的不耐，不禁轻笑道：“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我，对你一直是逆来顺受的态度，让你误会我是没有脾气的人。那么现在，麻烦你重新认识一下我。”
“曾经在我眼里，你是天上星，是海底月，我心甘情愿围着你转，心甘情愿在你面前低声下气。可惜现在我不在乎你了，那你在我这，就是地上的泥。看见了恶心，不小心粘上了，更恶心。”
女人眼中的厌恶没有一点隐藏，顾渊垂眸瞧着，不自觉捏紧拳头，面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平静，甚至还低声嘲讽道：“不过离个婚而已，宋小姐貌似太矫情了点。”
他从未用过那种生分的称呼。
即便是感情最差的那几年，他也会叫她全名。
可他控制不了。
无端涌起的怒意淹没了他。
女人听着他话，脸上的表情顿了一瞬，但很快就笑着点点头，仿佛一点都不生气：“可能我就是矫情吧？反正顾先生又不缺我这一个人的情情爱爱，既然如此，那正好麻烦顾先生，早点签协议，早点脱身。”
一连几个顾先生，算是彻底把顾渊的心理防线给压塌了，他的眼神立刻暗下来，周身环绕着不散的戾气，瞪着她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人道毁灭一般。
宋池鱼也不怕，昂头瞪着他，扬着一抹冷笑。
“顾渊，我不管你是从哪知道的地址，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以后我们见面的地方，只可能是民政局。”
“或者再差一点，法庭。”
“反正不可能是在这。”
两人谁都不让谁。
终是顾渊先低了头。
“离婚协议书签好了我会让闻屿寄给你。”
落荒而逃一般，他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害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克制不住直接把她.绑.回去。
“那先提前谢谢啦！”
宋池鱼站在原地转身看他离开，笑意盈盈地目送着他上了车。
路灯不经意闪了闪。
她脚步轻盈地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满脸的笑意切换回了平静。
终于要结束了。
-
公寓里。
顾盼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趴在沙发上，靠着随身带的几块巧克力勉强充饥。
“外婆。”她拿出一块递给宋澜，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盼盼现在真的好饿啊！”
宋澜笑着摸摸她的头：“妈妈刚刚发消息，已经到楼下了，很快就上来的。”
“好吧——”
房门推开的声音和顾盼含着怨气的声音同时响起，顾盼果断抬头，表情惊喜地看着门边的女人。
“妈妈！”
她飞奔上前，紧紧抱住她的小腿。
宋池鱼连忙低头把她扶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不是等饿了？”
顾盼连连点头：“嗯！”
“那你先吃点蛋糕，我去把菜热一下。”
她把路上买来的甜品递给她，连着魏诚然的那一份黑森林蛋糕。
提着外卖盒去到厨房，简单加热了一会，她把菜全部端上桌，才叫宋澜和顾盼过来。
顾盼吃蛋糕吃的嘴边黑了一圈，还乐呵呵地笑，宋池鱼没办法，无奈地摸了把她的脸，只能先带她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灯光温暖。
小姑娘站在矮凳上，手撑着台面，对着镜子里的小花猫笑得直打嗝。
宋池鱼放了热水，一点点地给她擦着嘴角，无奈地笑着嘟囔几句：“吃蛋糕也能吃一脸，你可真是……”
“因为蛋糕好吃啊！”顾盼扭头看她，圆圆的大眼睛里还蓄着光，嘴角亮晶晶的，手舞足蹈地晃着身子。
宋池鱼连忙伸手扶住她，取下一边的毛巾给她擦干净了嘴角的水渍。
把她抱下矮凳，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行了，去吃饭吧！”
顾盼立刻飞一般地跑出去。
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晚餐结束，宋澜陪着顾盼看了会动画片，宋池鱼则是在餐桌上支起电脑找起了工作。
林嘉之前安排的职位对她这种五年没有工作过的人来说，基本就等于打游戏直接升到魔鬼等级，还是开不了挂的那种。
她只能婉言拒绝。
在招聘网页上一页翻过一页，碰上几个合适的职位，她先把他们的主页加入收藏夹，再开始准备简历。
这样一弄，等她把简历全部投递完成，基本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盼盼已经被宋澜抱去睡了。
她洗完澡，先去了顾盼的卧室，帮她压了压被子。哪想小姑娘压根没睡着，眼珠子轱辘轱辘地转了转，拽着她胳膊不松手。
“妈妈。”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叫住她。
“我想爸爸了。”
宋池鱼坐在床边，伸手帮她拨开眼前的发丝，柔声开口道：“爸爸在监工，盼盼不是知道吗？”
“那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吗？”
小姑娘又问。
宋池鱼手指僵了一瞬，随后低声解释：“你看外面天都黑了，爸爸肯定睡着了，我们明天再打好不好？”
顾盼垂着眼沉思一会，半晌表情无奈地开口。
“……好吧。那等明天天亮了，妈妈要帮盼盼给爸爸打电话哦！”
“行。”她利索应下，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好啦，明天周一，还要去幼儿园，你早点睡，免得明天去学校困。”
顾盼乖巧地点头，翻个身，在宋池鱼一阵又一阵的轻拍中慢慢陷入了平稳的呼吸声。
窗外夜色深沉。
另一边，星隐。
霓虹灯斑驳的光影里，男人身形隐在角落，垂着脑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舞池里人影绰绰，嘶吼声震耳欲聋，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闷声喝酒，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穿着黑色吊带的女人扭着腰走过来，脸上涂着厚厚的妆，身侧弥漫着浓重的廉价香水味。
她看他很久了。
娱乐新闻里的常客，盛世集团的总裁。
旁人都劝她少去沾染，毕竟白天的时候盛世公关部就发过一则声明，否认了之前的所有绯闻报道，且在短短几小时就让那些新闻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连一直以来和盛世挂钩，面对绯闻从来不否认也不承认的小花蓝薇，也在盛世的声明发出后，火速删掉了相关的微博。
网友都说，是顾总那个一向温温柔柔，在记者面前说着‘我相信他’的夫人下了最后通牒，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硬是逼着盛世发了声明。
一个家庭主妇而已。
她轻蔑地撇了撇嘴。
能有多少能力。
她更愿意相信是蓝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过于嚣张跋扈，惹恼了总裁，才害得自己白白丢了通告。
这样想着，她便直接走了过去。
星隐里难得碰上身家高的的男士，舞池里蹦哒的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富二代，无论长相还是能力都肯定比不上眼前这个富一代。
若是一举拿下，运气好或许还能进娱乐圈逛一逛。
不过短短几步，她似乎就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光明未来。
只可惜，幻想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顾渊心里本就烦躁，只想一个人坐一会，哪晓得会有人不知死活的靠过来，身上厚重的香水味熏了他一脸。
不耐烦地放下手中酒杯，他头也没抬，拧着眉低声道：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