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
有人急匆匆乱叫。
众人正自忙着诊治病人,听到喊声,抬头望,只见沿着坡下的山路,又抬过来两副担架。有个农夫打扮的汉子,快步跑过来,急急地叫嚷,“大夫,快救命,晚了就来不及了。”
两副担架抬过来,果然情势危急。
其中一个病号,脖子上有个大大的伤口,血肉模糊,呼吸困难,眼看着就要毙命。另一个,则是满脸乌青,不住呕吐,一问之下,说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不少毒虫水蛭,硬给吞了下去。
石锁勃然大怒,“是谁?如此恶毒!这不是拿着人命开玩笑么?”
“唉唉,有个蒙着半张脸,牵着恶狗的恶妇人……”
“又是恶妇人,老子逮着了,大卸八块。”
一边几个伤病号,都是恶妇人所为,这事有些令人纳罕。石锁是个粗人,自然不会仔细分析其中的奥秘,只是怒气冲冲,要与“恶妇”算账。旁边的大夫们,却有明白人,有个身材高瘦的大夫说道:“诸位,这是有人要给咱们添乱啊,药王大会,大家研讨的是医术,现在变成了千奇百怪的伤人盛会,这些伤号,都是因此而受伤的,那个恶妇人,到底是何来历,须搞清楚,否则咱们的药王大会,很可能被搅黄,甚至多伤人命。”
有人反驳道:“不会吧,咱们是大夫,顶多就是收治几个病人罢了。”
“非也非也,”满大夫摇手,“老兄,如果有心怀叵测之人,故意捣乱,那么他能够杀伤这些百姓,就不会杀伤咱们吗?这种人,心肠歹毒,谁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到底为何?”
“对,”“有道理。”
旁边众人,纷纷附和。
白胡子大夫沉吟片刻,说道:“诸位,老朽说话,不怕伤人,左近五里有个盛家庄,那庄里有个盛财主,前两年娶了一房太太,据说非常厉害,强凶霸道,那盛财主也管不了他,由着她胡作非为,时常欺负乡邻,而且他家里喜欢养狗,据老朽看来……”
石锁一听,气愤愤地说道:“我去盛家庄,找那个盛财主算账。问问他,是何居心。”
赵大壶在旁边不满意地说:“石锁,你真是愣头青,现在大家只是猜测,你哪里就肯定是盛财主干的了?”
大家正自议论,有个灰衣侍者,跑过来对石锁说道:“石大哥,我们贝大夫找你。”
“贝大夫?”
“是呀,就是我家主人啊。”
“哦……”石锁拍拍脑袋。
狐仙岭的药王大会,自然有人充当地主,那几个灰衣侍者,都是奉命行事,自己忙了半天,连此间主人是谁,也没有搞清楚。
他跟着灰衣侍者,匆匆来到果林边的石头房子里。
这间房并非普通人家,没有床铺、家具之类,倒像是个药铺子,靠墙有一排药柜,中间一个柜台,放着铜秤、药壶、药箱之类。柜台后坐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
“贝大夫,你好。”石锁拱手。
贝大夫还了个礼,“石家兄弟,辛苦了。在下贝火石,你请坐。听舍下人说,你勇力过人,急公好义,是个红脸汉子……”
“咳,贝大夫,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这人喜欢痛快。”
“好,刚才的事,你也见到了,好多病人都被一恶妇所伤,这个恶妇是谁,尚无定论,有人怀疑是盛家庄盛财主夫人所为,我想请你到盛家庄悄悄探查一番,看看与盛家有关联没有,咱们好采取对策。”
石锁说道:“贝大夫,我正想去哩。不瞒你说,我是来找人的,那盛财主甚是可疑,我一定要去找他搞个明白。”
“既是如此,你立刻行动。”
“好。”
石锁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很快,一行三人,便出发了,与石锁同行的,还有赵大壶,和一个名叫“贝春”的药房伙计。
“贝春,那盛财主很有财势么?”
“哪里啊,盛财主原本就是个乡村土财主,没名没望,后来他老婆死了,便娶了现在这个媳妇儿,据说在娘家便凶悍异常,十里八村臭名远扬,没人敢要,直到三十多岁,才嫁给盛财主。”
快走到盛家庄的时候,忽然路旁冲出两条狗来,冲着他们“汪汪”直叫。
石锁一见,哈哈一笑,“赵大壶,你的老朋友来了。”
这两条狗,正是在半路上咬赵大壶的恶狗,被石锁给打跑了,没想到,在这儿又碰着了。那狗似乎有点惧怕石锁,只是狂叫,却不敢近前。
赵大壶道:“我知道了,这些恶狗,正是盛财主家养的。”
石锁一挽袖子,“今天,咱们晚饭加个菜。”
他拿出两个准备好的肉包子,朝前抛出去。
果然,两条狗闻着了肉包子的香气,很快就扑过去,把包子咬住,吞进肚里,过了没多大一会,便脚步歪斜,瘫倒在地上,石锁哈哈一笑,冲赵大壶说道:“行,你果然有两下子,虽然治人治不好,治狗却是十拿九稳。”
他从包袱里拿出绳子,奔过去将两条狗都勒住脖子,捆好,藏在路旁的草丛里。
“不错,这两条狗能出十斤肉。”
他们径直走进盛家庄,和村内百姓询问之后,很快找到盛财主的家,这是一套看上去并不怎么豪阔的两进院子,青砖瓦顶,颇为普通,比八里桥郭老虎的宅子,差得远了。
石锁让贝春守在外面,以防万一。然后和赵大壶一起,上前敲门。
“咣咣咣,”
从门内走出个家丁,冷冷地瞅了石锁一眼,问:“什么事?”
“我是从岳阳城里来的,奉驻军姚团长的命令,找你们盛老爷,有事商量。”
一听是“城里驻军,姚团长”,家丁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请,请进来,我去给老爷通报。”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个穿着缎子长袍的矮个瘦子,头戴一顶瓜皮小帽,满面堆笑,前来迎接。
“不知是城里哪位长官驾到,盛某有失远迎。”
“不客气。”
石锁大刺刺地说着,随盛财主走向正房客厅。
他的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那是新煎的汤药气息。对于这类气味儿,刚才已经闻到不少了,很熟悉。
石锁心道,是盛财主家里的人,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