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送我什么字?汉雄洗耳恭听。”
“遇水而止。”
聋仆说完,缩回了手,不再抚摸罗汉雄的脑袋。
遇水而止……罗汉雄心里琢磨着这几个字。字面意思很简单,可是里边蕴含着的意思,却颇为广泛。
“大叔,你再给我详细解一解。”
“不行,天机不可泄露。”
罗汉雄笑了,“不泄露,我听得稀里糊涂,你这一卦岂不是白算了?”
“他日若有机缘,你自会明白。”
聋仆的话里,颇有玄机。罗汉雄更加肯定,这老头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委身于花圃当仆人,一定另有隐情。
“大叔,你是个世外高人啊,敢问从前是做哪一行?”
“老汉以前是看坟的。”
这话,罗汉雄不信。看坟的……可能吗?但是既然人家不愿意细说,那也不好再追问。
……
驴车一路颠簸,午后时分,进入铁石山。
铁石山并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溜山脉的统称,包括十余座山峰,绵延三十余里。山里山外,有数十个村庄,出山再往西走,就不属于火阳地界了。
聋仆对于山里的地形,颇为熟悉,他指挥着驴车下了官道,沿山路行了不上五里,指着远处一座馒头状的山峰,说道:“那是凉帽峰,半山腰里,有一座城堡似的庄园,咱们就要到那儿去,不过,最好是翻山越岭,走山路容易被发现,老头累了,得歇歇脚。咱们休息一会吧。”
罗汉雄问:“大叔,那是什么庄园,里面住着什么人?”
“那座庄园,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逍遥庄。”
“啊?”
罗汉雄大吃一惊。
逍遥庄……
……
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
逍遥庄……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
在丘城的时候,自己数次和“逍遥庄”打交道,还赴了一回“逍遥宴”,虽然并没有见着逍遥庄主左擎天的面儿,但是却深受其害。
洪顺堂和逍遥庄的纠葛,也一直不断。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救出失陷的弟兄顾大栓,关于逍遥庄的种种迷雾,都还是稀里糊涂。
丘城桑树坡那个“一户逍遥庄”,显然并不是真正的逍遥庄。真正的逍遥庄在哪,逍遥庄主在哪儿,一直也没搞清楚。
现在,听聋仆之言,逍遥庄在这儿!而且就在前面的山坡上,罗汉雄心里那种惊讶、欣喜、意外……难以形容。
……
“大叔,逍遥庄,我听说过的,庄主是叫左擎天吗?
聋仆默默地摇摇头,没有回答。
这个人就是这样,懒得跟你说话的时候,就默不作声。跟个聋子一样。罗汉雄怕惹他不高兴,也不敢老是追问。
他悄悄跟桑丹凤商量了一下。
桑丹凤很快做出了部署,“汉雄,咱们既然找到了目的地,那就势在必得,不容有失,我准备兵分五路,把逍遥庄一把掐死,不留后手。”
罗汉雄伸伸大姆指。
兵分五路,一把掐死……好气魄。
跟敌人相斗,罗汉雄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以前自己在丘城,几乎处处被动,几经周旋,还难保一胜。现在和桑丹凤一起战斗,怎么就这么痛快呢!一把将敌人掐死!狮虎山就是这么豪横。
这才是血寨主的风范。
逍遥庄,管你是什么机密,管你背后隐藏着什么,管你的主人是谁,管你有什么阴谋……这回,有血寨主驾到,一把将你掐死!
……
狮虎山的人马,一批批上来了。
除了姚一典率领的方胡子等人,易生财带着二十余名汉子,从小路赶到。而且还有归附于狮虎山的侯大壮、赖书生等人。再加上石锁、刘一刀等人,总兵力达到了六十多。
聋仆有些惊讶。
“汉雄啊,你这么快就调动了这么多人,你不会是堂主吧?”
“大叔,不瞒你说,我是堂主。”
“怪不得。”
“这些兵力够用么?”
“够了,够了。”
身高体壮的蔡金刚走过来,对聋仆道:“大叔,我背着你前进。”
他将瘦弱的聋仆背在背上,浑若无物,抬腿登山,如履平地。
按照桑丹凤的部署,兵分五路,对逍遥庄形成了包围之势,把各个方向的出入口全部卡死,桑丹凤的命令是:“逍遥庄的一只老鼠,也不准逃掉。”
……
逍遥庄,是一座高墙围绕的庄园。
从外面看上去,像是一座小村庄,有几十间房,分成数个小院落,实际上它并不是村庄,只是个富户居住的巨宅。
聋仆从蔡金刚的背上下来,对罗汉雄道:“来,汉难,这回我给你好好讲讲。”
“是。”
聋仆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边画边讲,“逍遥庄分两部分,前面是轿厅、门厅、住室,主人住室,家人住室,仆人住室,饭堂、客厅。后院,这里是磨坊,这里是马棚,这里是戏台,这里是牌室,这里是迷楼……”
“什么叫迷楼?”
“唉,当初,建逍遥庄的人,性喜玩乐,他建的这座迷楼,里面机关重重,门户众多,跟个迷宫似的,原本是用来跟……别人捉迷藏用的。”
捉迷藏还专门建个楼?
这事似乎有点儿戏,天下会有这样的事么?罗汉雄想问又咽了回去,问这些细节,现在没必要。
他看着聋仆幽幽的眼神,似乎含着缕缕愁绪。
心道:这个老人,肯定有着数不清的故事,也许,这座逍遥庄,正在勾起他年轻时的某种回忆。
聋仆继续用树枝比划:
“庄园共有四个门,一个位于正南,是正门,东西两侧,各有偏门,请注意,北面是没门的,但是东北角一有座暗门,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主人知道,一般的仆人都不知道。不过……过了这么多年,谁说得好现在的情形呢。”
罗汉雄连连点头。
聋仆讲得很细致,显然,他对于逍遥庄的结构,了解得非常清楚。
“汉雄,在桑园花圃起走货物的人,名叫劳士友,他就住在逍遥庄里,至于是哪个院子,哪间房,我就说不清楚了。”
“没关系,大叔,就算他钻在耗子窟窿里,咱们也能找出来。这劳士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认得很,他长得瘦小枯干,浑身没有四两肉,嘴巴上几根狗油胡。”
“嗯?”
罗汉雄听着聋仆的描述,猛地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