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处地方,或者说在许多人的心里,有个名叫江湖的大世界。江湖,义当先,武开道,是梦,也不是梦。
“那大侠们,端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如风,一刀一剑,白衣胜雪,踏火行歌,快意人生啊!”堂上说书人一敲桌子,屏风后面两个身穿白衣的演员出来亮了相,底下的看客就纷纷给钱,张小锥到这时便没法耍赖不走了,只好顺手抓起桌上一把花生,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茶楼,绕到葫芦巷里去找瞎眼汉老刘给他讲。老刘口中的江湖没说书的那么精彩,可总比没有强。
上回老刘给张小锥讲了三十六派,强盛的如恒山派,为天下剑宗;弱小的如黎山堂,只有十几个人,且没有武功出挑之辈。还讲了二十八宿,个个是江湖上武艺绝伦且个性鲜明的怪人,印象最深的是排名第七的秀才,三十岁才开始习武,居然有那么大的成就。张小锥心里也盼着自己有一天大器晚成,做一个高来高去的大人物。
今天该讲什么呢?对了,今天要让老刘讲一讲那十大高手,江湖上最拔尖的十个人。听说他们个个都是鹤发童颜,仙人一般,让张小锥好生神往。
“十大高手啊,也有人叫他们十大宗师,是当世武功最高的十个人。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生痴迷武道,又赶上了大机缘大悟性。一个人一辈子只想着一件事情,总不会差的,可那没什么意思。”瞎眼老刘一边嘬着葫芦里的劣酒,一边慢悠悠地说着,反正他看不见张小锥撇着嘴一脸的鄙夷——即便能看见也不会在意。
“十大高手分别是:司徒云添、翁塞北、柳寻泉、季弦歌、李四、何足道、司徒云靓、周不周、杨凌虚和穆云山。
“司徒云添是这十个人中当之无愧的魁首,原本是在宫里给皇帝画画的。他的才气和武道成就是没的说,但是为人多少有些酸腐,不知近些年岁数大了,有没有好些。
“翁塞北这个人一心想追求天下第一,但是被司徒云添稳稳压制,始终和柳寻泉、季弦歌两个人并列而居。但是他心里自傲,一直放言说,自己是‘江南江北,但求一败’,是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倔老头。
“柳寻泉,是个相貌奇丑的憨人,但是在武道一途却有大天赋,他的事我不过听说而已,不讲也罢。
……
“周不周,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小孩子一般的心性,多愿意使些小把戏捉弄旁人,但从没听说下过重手,所以旁人也都不怕得罪他。周不周这人所使的武功,一大半都是自创的,那些古怪招式都有趣的很。
“至于杨凌虚,高来高去的,一副仙人架子;穆云山,一辈子放不下家里那点俗事,没什么气度。这两个人不提也罢。”
老刘把十大高手一一讲来,一开始张小锥还听得津津有味,到后面见老刘言语越来越轻狂,便有些听不进去了,于是心不在焉,眼神在老刘这间破屋里扫视。
破屋真破,比葫芦巷尽头削竹篾子编筐卖的王叔家还小一点,屋里只一张桌子,却也是四脚不平,桌面上坑坑洼洼,积聚着一层油污,上面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只豁口的破碗。凳子是没有的,更别提什么其他的摆设,只是墙上挂着一支笔,比一般写字的笔大一倍,看起来很重,想是铁做的。张小锥不明白老刘怎么留着这么个奇怪的东西,眼神一直被这东西吸引。
“老刘叔?那,这十大高手,还有你上次讲给我的三十六派、二十八宿,都是谁选出来的啊?”
瞎眼老汉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云淡风轻道:“我啊。江湖事,说到底,一人心里一个样呗。”
顿了一顿,老刘继续说,“说是来去潇洒、快意恩仇,其实也争名逐利、森罗暗涌。无论朝廷还是江湖,中人心象如何,其形态便得如何。小锥啊,不论大家小家,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