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目的达到了,这一撞也不白挨。盈袖拉住怀吉不让他走,怀吉没有办法只得解释说他还要帮人去迩英阁送东西,做完了自会去找盈袖领罪。
有了这些话,盈袖顺理成章地伸手去开那个盒子。
“这个盒子里边装的是什么?它刚刚掉在地上了,我额头都撞得这么痛,里面的东西肯定也撞坏了。”盈袖一遍说着,一边去扣盒盖。怀吉被提醒,连忙过去帮忙打开盒子。
果然,里面的琉璃盏是碎的。发现里面的东西坏了,想到惩罚,怀吉瞬间白了脸色。
“不就是坏了一个琉璃盏吗?你怎么这么害怕?”盈袖在心里过了一遍宫规,假装疑惑地问到。
“这是官家赐给司马直讲的,如今被奴才弄坏了,任督知会打死我的。”怀吉捧着盒子,不知所措,却没有说一句要把责任推卸给盈袖的话。
“好吧好吧,其实刚刚是我撞得你。”盈袖则有些心虚地要拉着他去和司马直讲解释。她撞他是故意的,张妼晗陷害他也是故意的。不管怎样,怀吉受的都是无妄之灾。“这琉璃盏是我不小心撞坏的,我们先去和那个司马直讲说一声,让他知道一下,然后再去找爹爹换一个琉璃盏过来。”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怀吉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盈袖走。不过,刚刚走了两步,盈袖就站住了。
“公主怎么了?”
盈袖一口气跑了那么远的路,实在是累的腿酸,再说,她也不能让怀吉知道她认得去迩英阁的路啊。
“你抱着我,不然我就不去了。”盈袖松开怀吉的袖子,朝他张开双臂。
怀吉松了口气,只能把盈袖抱起,朝着迩英阁走去。许是因为他们俩之前争执耽搁了些时间,过来抓人的任督知竟然提前到了。
盈袖哭笑不得,果然不能对张妼晗自己做的计划太过在意,她这疼是白挨了。很明显,就算她不来解救怀吉,他也不会有什么事。这事安排的太巧了,聪明人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盈袖能怎么办呢?她也只能继续往下演。互相行过礼,盈袖当着司马直讲和任督知的面,帮怀吉解释。
“这个琉璃盏不是怀吉打碎的。是玥儿太过淘气,跑过去的时候撞到了怀吉,将他手里捧的盒子撞到了地上。”盈袖指着红彤彤的额头给他们看,“所以琉璃盏是玥儿打碎的,是玥儿做错了事,任督知惩罚我吧。”
“哎呦我的小祖宗。”任督知简直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事牵扯到了公主,就不是他们可以擅自裁决的了。
“还有司马直讲,”盈袖又看向司马直讲,诚恳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琉璃盏,如果你愿意等一会儿的话,我去找爹爹,让他赔给你一个。”
“公主这般处事甚好。”司马光自己就是一个神童,他自然不会觉得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口齿伶俐处事有方有什么不对,相反,他觉得公主小小年纪敢于承担自己的错误,还提出了合理的解决办法,教养极好,是值得夸赞的。
他甚至朝着小公主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于是盈袖很快就被抱到了官家面前。听过事情经过,官家看着她红彤彤的额头,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最后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你才好了一点,就到处乱跑,竟然千里迢迢跑到迩英阁闯祸去了。刚才翔鸾阁那里还传来消息,你姐姐带着人到处找你,都急坏了。淘气!”盈袖坐在官家旁边,享受着官家亲手给她的额头上药。
“是玥儿错了,下次出去前会和姐姐说的。”盈袖疼的往后缩了缩,“爹爹快些把琉璃盏赔给司马直讲吧,这样他也好早些回家,他家里人也会等得着急的。”
“合着你犯了错,自己什么惩罚都不用得,还要朕赔上一个琉璃盏。这是什么道理?”官家摆摆手,让跟前的内侍去库里取,嘴里逗着女儿。
“哎,”盈袖长叹了一口气,“爹爹,这就是你不对了。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道理的地方。玥儿是爹爹的女儿,爹爹的东西不就是玥儿的东西?当然了,玥儿的东西,还是玥儿的东西。”
“歪理邪说!”官家哭笑不得,只能感叹童言无忌。他又好奇盈袖会怎么解释她和司马直讲之间的冲突,于是好奇地问到,“那你这个公主打碎了朝臣的琉璃盏又做何解?”
“嗯,”盈袖反应很快,只想了片刻,便有了解释。“我听说有句话叫‘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意思就是说天子是天下所有百姓的爹娘。爹爹是天子,司马直讲是民,所以爹爹也是司马直讲的爹爹。那这样的话,这就不是公主和朝臣之间的大事,而是兄长和幼妹之间的小事了。”
“公主所言极是。”司马光点头赞同,虽然公主还不明白那句话具体的意思,但是这么解释,本质上也没有大错。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在了盈袖的插科打诨之间。
这件事,聪明人如官家,日后思量一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郑重训诫了张妼晗,让她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可能是源于宠爱,也可能是源于盈袖“误打误撞”地破坏了这个粗糙的计划。官家并没有给张妼晗什么惩罚。
宫中平静了一段时间。苗娘子生了一个儿子,官家大喜,取名“最兴来”。接着,张妼晗的第二个女儿,瑶瑶出生了。
这个女儿虽然健康,却是遗传了和张妼晗一样的哮喘,需要好生照顾。盈袖读书之余,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照看妹妹身上。
倒是张妼晗,她这一如既往的骄矜让盈袖深感头疼。尤其是她现在仗着深受官家宠爱,屡屡顶撞冒犯皇后,已经惹得怨声四起了。甚至这些事传到前朝,已经有言官在御前参她了。
张妼晗如今的风光,全靠官家庇护。盈袖只担心她这样张扬肆意,不留后路,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得官家喜爱,到时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光景,会让张妼晗受不了。
当她问及张妼晗这个问题的时候,张妼晗毫不在意。
“什么日后光景如何?”张妼晗嗤笑一声,掐了掐盈袖的小脸蛋。“你现在是个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我和官家如何,你从前是不在意的,如今也不必在意。若是……”
她话未说完便先笑了,只推着盈袖快去学堂,不要迟到了。可她笑得难看的很,眼里也没有笑意,想必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