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众人,盈袖是真的到街上玩去了。她一路走,买了一路小吃,等手里拿不下了,就跑到茶楼里看人家漂亮姐姐唱曲去。
玩够了,盈袖才想起来要给家里报个信。她拿着信物去平安银庄,结果撞见过来查账的平安叔叔,正投落网。被他抓着盘问了许久,就差把这些天每餐饭吃多少个米粒都细细地盘问一番了。盈袖被问得生无可恋,却不能不答,她下个月的零花钱可在平安叔叔手里攥着呢。
自由的气息啊,等平安问满意了,天色已经擦黑了。盈袖拜托人去五湖盟送了信,叫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她明日再回。然后她在银庄里住了一晚,第二天穿着新衣服,戴着新首饰,拿着满满的钱袋心满意足地继续逛街。
岳阳就那么大,好吃好玩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逛着逛着盈袖就看见了满场乱串的温客行,他后面跟着一个无奈付钱的俊美青年。眉眼含情,唇瓣微薄,看着是俊美又无情。这脸陌生了些,身形倒是看着熟悉的紧。
好在盈袖认人更看重气息,只需闻一闻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老板给我也来一份,钱由这位大侠付。”瞅准了机会,盈袖跑过去蹭了一份糖水。
“哎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腰缠万全却来占我这个穷鬼的便宜,亏不亏心?”周子舒手上爽快地付了双份的钱,嘴可不饶人。
“不是吧不是吧!周叔,就几文钱的事,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扣了?”盈袖捧着她那碗糖水,一点儿都没耽误吃。
“你是一碗糖水几文钱的事,他呢?”周子舒瞪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温客行,“他已经吃了我整整一条街了。钱袋都被他吃空了一半。”
“阿絮,这糖水很好吃的,你尝尝?”温客行用勺子舀了些巴巴地递到了周子舒嘴边,被无情拒绝。“你就让我花花你的钱呗,大不了我以后供你驱策。”
“温叔,你这是在撒娇吗?”盈袖歪过头去,从周子舒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先花人家的钱,然后以身相许,你这套路玩的够明白的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温客行挥着勺子就要去敲她的头。
“哎?你打不着,略略略~”盈袖连忙躲到周子舒身后去,还大着胆子做鬼脸。
“你多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计较。”先打了温客行五十大板,伸手拦了温客行的动作,周子舒又转过头去教训盈袖。“说他没说你是不是,蛛贝贝小朋友,得意莫忘行。老温毕竟是你长辈。”
“哦,长辈啊。”盈袖点点头,若有所思,笑嘻嘻地调侃。“才几日不见,温公子就变成老温了。”
“咳咳!老温怎么了?我叫不得吗?”被问到这个问题,周子舒猝不及防。咳了几声,他色厉内茬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明明是在岳阳派里面陪着成岭的人,怎么跑到街上来了?”
“就是就是,你这丫头说话不算数,是不是偷着跑出来的,成岭找不着你肯定伤心。”温客行愉快地敲着边鼓,丢了糖水碗上前推她。“你乖,快些回去啊~”
“成岭不是跑去祭拜五湖碑了嘛,我就出来玩一会儿,马上就回去啦。”盈袖赶紧闪身躲过,跑得离他们两个远一点。
正巧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带着异域风情的马戏团,她一马当先,付了钱就钻了进去。周子舒在温客行的歪缠下紧随其后,不巧几人又坐在了一起。
“岳阳城这几天不太平,等看完了马戏团的表演,就不要在外面逗留了,我和你温叔亲自送你回去。”周子舒坐在中间努力隔开这两个非要到他的盘子里抢同一颗花生米的幼稚鬼。
“周叔你不知道,那岳阳派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盘查那叫一遍一遍又一遍,就是一只鸟,它飞进去之前也要犹豫一下。我是真的快要憋死了。”盈袖举手讨饶,眼睁睁地看着盘子被拖走。“回是肯定要回的,我怕他们欺负成岭。不过现在你就不要提扫兴的事,让我快快乐乐的看完表演吧。”
她八成今天出门之前给自己安了张乌鸦嘴,话音落地,用来刀砍美女的那个柜子柜门应声打开,里面咕噜噜地滚出了一地人头。
盈袖都吓傻了,也不知道是谁捂住了她的眼睛。总之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大街上了。周子舒按他之前说的,亲自将盈袖送回了岳阳派。人是送进去了,不过他们两个连成岭的面都没见着。
岳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偷方不知的尸体被抬进岳阳派的大门,周子舒认出这个人,暗中叮嘱盈袖抢琉璃甲的人已经追到了岳阳,一定要看好成岭。嘱咐完,他们又去忙别的事了。
张成岭在岳阳派,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对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他格格不入,也没有融入他们的心情,好在盈袖出手狠辣,在一定方面上使得那些看成岭不顺眼的人只能用嘴嘲讽,不敢做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那个藏了琉璃甲的镯子又回到了盈袖腕间,她将自己在外面的见闻详细地跟成岭讲了,叮嘱他一定要无论去哪里都带着她,不然可能会出事的。
顾湘突然出现,带来了周子舒和温客行的最新消息。两个被困住的小朋友很高兴能和故人重逢。
外面乱了起来,岳阳城中到处都有人在争夺琉璃甲,每天都有人因此丧命。高崇不知道怎么想的,透露了想把高小怜嫁给成岭的口风。高小怜敬重爹爹,心里又一直有着大局为重的想法,即使心里委屈,也完全听之任之。
她是真心想要缓和高崇和张成岭之间的僵硬气氛,可惜收效甚微。张成岭在高小怜又一次过来有意照顾时将话挑明了说。
“小怜姐,我现在只想为家人报仇,不想考虑婚姻大事。而且就算考虑了,我也不会娶你,因为我一直拿您当姐姐看待。”张成岭说的诚恳,高小怜也只能接受。
再说,她一个春心荡漾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还没有开窍的臭弟弟。之前不过是委屈自己求全罢了。既然张成岭如此坦诚,她也把话摊开了。
“我爹爹执意要把我嫁给你,不过是想要在你身上添些砝码,让你变得重要起来,到时那些想要动你的人,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高小怜看得太透彻了,她像个姐姐那样摸了摸张成岭的头,“不过成岭弟弟你放心,就算我们不成亲,岳阳派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接下来,高小怜不再常常出现在成岭面前,他们相处起来反而自然了许多。盈袖是个呆不住的性子,因为只能在岳阳派里面待着,她逛来逛去,把那么大一个岳阳派都给摸熟了。
岳阳派上上下下,从掌门到洒扫的仆役,都能跟她聊上几句。趁着张成岭每日用功读书的时间,盈袖打听到高崇的亲传弟子重伤昏迷,高小怜现在每天都会去照顾他。
“这么说,你们家掌门的女儿喜欢她大师兄?”
“哎呀,贝姑娘,这不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嘛。我们家大小姐和大师兄两情相悦,之前我们还偷偷下注,看大小姐和大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呢。”
“就是就是。到时候大师兄就是岳阳派名正言顺的少掌门了。”
“唉,也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能醒,大夫都换了好几个了,还是没有成效。”
“盈袖?你们在聊什么?”高小怜拎着个食盒走了过来,围在盈袖身边闲聊的几个人赶紧四下散去。
“没说什么,就是闲聊几句。小怜姐姐你拿的什么?”盈袖从台阶上蹦下来,站直了身子在高小怜面前。
“刚熬了莲子汤,给你和成岭弟弟送些来,聊表心意。”
“谢谢小怜姐姐。”盈袖赶紧接过食盒,状似不经意地问到,“对了姐姐,您那个师兄可好些了?”
“没有。”提到这个,高小怜瞬间忧郁了几分。
“我略同一点医术,可方便过去瞧瞧?”盈袖主动请缨,“不过,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你有这个心我就领情了。”高小怜被这小姑娘表露明显的自谦自傲逗笑,她没报什么希望,不过只是去看看,也看不坏,也就答应了。
盈袖自己都没拿这事当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办。晚饭过后,她趁着溜达消食的功夫,溜溜达达地就走到了邓宽休养的地方。
无心插柳柳成荫,盈袖一进门就变了脸色。邓宽伤得不重,所有医者都对他的昏迷不醒束手无策,但是盈袖能看得出,他不是因为伤势昏迷的,而是因为蛊虫。这东西她太熟悉了,就像呼吸一样熟悉。
为防出错,盈袖认真检查了几遍才下定论。果然没错,是圣蝎一脉的手法。对邓宽下蛊虫那人应该是下了血本,盈袖还是年龄太小,一时间也觉得棘手。
“怎么样,可看出是什么原因了?”小怜站在一旁,看盈袖收了手,拿起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手。“没看出来也没什么的,你年纪还小呢,再长长就好了。”
“小怜姐姐,你大师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也不要太过为他担心了。也许是他最近太累,想要睡个懒觉呢,过几天就好了。”盈袖也只能这么安慰,她能检查出蛊虫只是控制了邓宽的神志,却没有损害他身体的意思。
暗中按下手中躁动不已的蛊虫,盈袖动了动唇,还是没有告诉她真相。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说出来也只会增添恐慌,何必呢。等她找到蝎揭家的小子,就命令他解开蛊虫。不会等太长时间的,到时也算给了小怜姐姐一个交代。
“那我便借你吉言了。”
“嗯。”南疆人尚蛊,在中原生活本就不易,盈袖这是在下意识保护族人。她还小,对中原也不熟悉,不知道江湖上蝎王的暗杀组织声名赫赫,只要透漏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消息,高崇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