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西山,谢大人这边将状纸收集得差不多,再拖下去,府衙内的人应该下衙。
谢大人走了进去。
“见过丁刺史,杜监察使。”正巧今日两位都在,谢谨虽然正直耿介,但这么多年在官场熏染,很多的规矩他也清楚,只不过是不愿意为之罢了。
他在府衙外面的动静想必这两位大人一清二楚,谢大人不想管他们俩怎么想,他只想最后走之前给百姓们做一些事。
“原来是谢佐史。”
“打扰两位大人,卑职有事禀报。”
“既然谢佐史有话要说,咱们去那边。”这才发现谢谨身边跟着一位娘子。
“这位是令爱?”
“这是家中奴仆,说来叫二位大人笑话,原本只是想上街买一点菜回家,没想到被绊住脚。”
这才发现,婢女的手里还拎着菜。
拎着菜的自然是王绯,“官署重地,你且在那边等我,不许乱跑惹事。”
“是,老爷。”
既然是一位奴婢,两位大人也没再多问,两人正盘算着如何将谢谨弄进来将水搅浑。
“不瞒两位大人,这些是我将聚在府衙外面百姓的诉求状纸整理出来,突然征税,百姓们心中有怨,处理方式可能要更和缓一些。”
“谢佐史此话有理,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府衙的人手实在有限,即便算上杜监察使带来的人,也是不够的,还需要你帮几日的忙,来处理这件事。”
谢谨这算是知道,原本这就是给自己设计的圈套。
一时之间谢谨犹豫了,但是手中的状纸有如千斤重,最终,百姓生计总比官场倾轧更加重要。
两位大人手上各端着一碗茶,不急不躁地等着谢谨作选择。
“承蒙两位大人看重,必不辱命。”谢谨说完就和两人告辞。
两人留在屋子里,“既然他同意了,那么后面的事情得赶紧办妥。”
“杜大人放心,这笔税征起来,定然够数。”
“也不要太过分。”杜大人轻描淡写地一句。
丁大人笑而不语,心想:如果不是他暗示杜家需要在这里盘剥掉很多的银子,豫州也不必像现在这样。
谢大人出来之后看见王绯还等在原地,两人一起走路回谢家。
“伯父,他们不准备处理吗?”王绯看着谢大人还拿着原来的状纸。
“不是,他们叫我先不要退,处理完此事再退。”
王绯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不要学着芳娘总是唉声叹气的,女儿家要少操心。”
“芳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估计和您有的闹。”
“没办法的事情。”谢谨摇摇头。
“如果大雍的官员都有您一半的德行以及一半的能力,远不到今天这一步。”
“小丫头倒是很敢说,这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罢了。”
“可那两位大人是等着您去背这口黑锅?”
“应当是的。”
果然等到了谢家,几个人都没逃过谢琼芳的怒火。
“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您竟然还要去?”
谢大人被吼的脑袋躲开一点。
“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
“夫人,不要生气,如果说丁刺史有这种想法,那他很难放过咱们。”
“张大哥说的有大道理,丁家已经盯上咱们了,估计上次扮演他夫人骗他们的事情应该已经暴露了。”
“那这么说,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
屋中人都被问沉默了。
“那好啊,咱们怎么能赶紧办完这件事好回老家?”
“不是那么好办的,尽欢,你说说今天你看见的情况。”
“人堆里有人说谢伯父坏话,我跟了上去,发现有人给他们赏银,于是我跟发法赏银的人,今儿他就给不少的人发了赏银。”
“你是说还有人在背后煽动闹事?”
“不无这种可能,府衙那两位大人的心思其实摆在明面上,只管是闹大了万一有人追责,将办差不力的帽子扣在伯父头上,殊不知,京城里的人会追究他们两人的,怕不是这件事。”
谢谨也点头,确如王绯所言,如果是有人混入百姓中间,那么事情的严重性就变了。
“之前能在冀州耽搁那么久,就是因为冀州有人造反,领了军营的人起事,所以将冀州团团围住,如今豫州在灾情之下横征暴敛,经过有心人撺掇,确实发生什么都难以预料。”
“要不然咱们将有人暗中做手脚的事情告诉那两位大人?”
“不管用的,如今那两位大人看着收上来的税银,眼睛都冒红光,就算是和他们说了,也未必管。”
“那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谢谨摇摇头,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那个派发赏银的人已经被看住了,先顶着些,主要是伯父手里的状纸,如何赔付百姓呢?”
“那两位大人怕是不会将银子吐出来。”
“到了他们的手里定然是要不回来,可那些去征收税的官吏呢?”
“他们也会贪赃?”尽欢睁大眼睛。
“银子但凡过了人的手也要被盘剥一层,既然最大的咱们动不了,那么就从底下的开刀。”王绯痛恨这种行为,但是古往今来这件事屡见不鲜。
“可是不给我爹分派人手,咱们如何能从他们手里抠出来?”
“不仅是抠不出来,得罪了他们,怕比那两位大人更可怕。”
“只能想办法了。”
百姓们的血汗钱被洗劫一空,有的甚至是家破人亡,如果能有方法,还是要尽力一试的。
“放出去的官吏太多了,还有杜大人从京城带来的,没办法全都控制起来叫他们按照规章征敛。”
“杜大人那些人是新来的,那有没有一种方法,唱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有什么主意?”
大家都看向王绯。
“不是什么好招术,今天尽欢给我招来的灵感,莫不如趁着他们回城,洗劫了就是。”
谢谨当即就要反驳吗,但好在压抑住了,屋中的人都沉默了,没想到王绯的方法竟然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但若无银子,那么伯父的差事是办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