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时间是漫长且难熬的。
看着手术室上面的灯一直亮着,门紧紧的闭着。
世间所有的人都是惧怕这里的,是怕刚才还在外面活的好好的人,一进去就天人永隔了。
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是面色凝重的,黎漾站在窗户旁边,静静的盯着二楼窗户外面的那棵大树。
整个走廊十分安静,空调的声音和窗外蝉鸣的声音尤为明显。
黎漾从未像现在这样,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一场手术,因为她从来好像都是站在里面的那一个,其实对于她自己来说,这种感觉其实并不算太好。
一向过于谨慎的人,又怎么会想把一件事情完完全全的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呢。
由此这也就失去了掌握整件事情的发展境况的能力,而黎漾自己,是绝对不会将自己陷入这种境地,这种无法掌握全局的境地。
少女推了推眼镜,转身,便和江焕的目光相撞。
江焕似乎是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低声对江淮说了一句什么。
黎漾站的离手术室门口不远,她看了看坐在靠椅上面的顾知许,声音不大不小,“顾叔叔,这场手术应该会在六个小时以上,您不必担心,君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她直到目前还从未有过失手。”
顾知许面露苦笑,“谢谢你,阿漾,我知道了,晴姨,你去熬一些粥和菜,一会儿也快到吃午餐的时候了,这里还有挺多人的,总不能让大家都在这里饿着肚子等吧。”
晴姨应下,宁叔也跟着晴姨一起去帮忙了,只是呆在这里好像也只是徒增焦虑。
晴姨和宁叔是从小看着顾轻长大的,他们老来无子,又受到了顾知许的恩惠,他们两个早已将顾轻视若己出,自从她残疾了之后,也是对她更加的呵护,黎漾也是如此,可是黎漾素来就是跟着谁都有一段距离感的原因,即便他们也是努力的想去接近黎漾,可是她又真的不是普通的小孩,没有接受到真正的别人对她的爱意。
黎漾转身也要走,顾知许叫住了她,“阿漾,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如何请到这位医生的?”
黎漾微微侧过身子,她静默了一瞬。
顾知许语气有点急促,“叔叔只是听说这个医生很难约到的,所以我想问问……”
少女声音挺淡,“各取所需罢了,我只是帮了她一个忙。她也答应了帮我一个忙罢了。”
顾知许声音温和,“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阿漾,辛苦你了。”
“顾叔叔,这些都是小事,我和顾轻还是认识了几年的,这几年的情谊,哪儿是一场小小的手术比得上的。”
少女说出来的话情真意切,但是却冷到了极致。
顾知许推了推眼镜,抬眸看着黎漾笑笑,并未再接话了。
黎漾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二楼电梯间旁边的休息室里面。
整个房间不大不小,有两张长沙发,一个咖啡机,一个饮水机,一个电视机,还有一个贴着墙壁的橱柜,几株绿植。
男人坐在沙发上面,双腿自然而然的交叠着,男人的面前摆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就是坐在那里,整个人的身上都流露出一股矜贵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不敢亵渎。
精雕细琢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黎漾抬脚走进去倒了一杯热茶,上好的君山银针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不懂茶,只是就像正常的泡水喝一样直接丢在了水中,江焕闻到了味道,倒是罕见的抬头瞥了一眼,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起身拿过黎漾手中的茶。
语气有些无奈,”以后这种小事就让我来。”不然这一整盒都得给你糟蹋完了。
江焕是没有胆量说出后半句的,但是黎漾就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少女微微挑了挑眉头,“啧。”又走到了旁边去捣鼓咖啡机。
咖啡的香味很快就吞没了在休息室里面的茶香味儿。
安静的休息室里面只有机器的声音微微作响。
黎漾手指一顿,将咖啡拿了出来,又精致的在上面拉拉个花,闲适的仿若她并不是来这里的等待一位朋友的手术的。
“你怎么看顾知许?”江焕又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女。
黎漾抿了一口咖啡,歪着头,回望江焕,“疑心骤起,很多时候的巧合,又不太像是巧合。”
她又顿了顿,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去四处看了看,“你当初是怎么从死岛上面回来的。”
江焕笑,“我已经让江淮去监控室了,这里是我的地盘,还没有人敢在这里安东西。”
看她的动作,他就知道,她在找窃听和监控。
黎漾眨眼,看着他,笑了一下,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的鼻腔呼出一口气来,“注意点,这里可没有监控。”他的声音冷冽却带着魅惑,像是能够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让人陷入甜蜜的沼泽之中一样。
黎漾收回了目光,懒懒散散的倚靠在了橱柜上面,“是他把我从死岛上面接出来的,也是他给我安排的催眠师,我前期的药物也是他一直在给我提供,你说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她一顿,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接着说,“我在奥彩莉塔国认识了一个医生,那时候我就发现药不对了,我在猜测,但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知道的,他和我的妈妈是生死交。”
江焕细长的手指摸着嘴角,声音不轻不淡,墨黑色的双眸之中鲜少露出了一丝狠戾,“所有的事情都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不妨大胆一点,假设你和你的母亲辗转多年最终落脚在九洲,那么作为你的母亲的生死交相必对这些事情应该是了如指掌的,甚至他还能够给你们提供庇护的地方,能够帮你和你的母亲抹去你们的所有行程轨迹,而为何在你八岁那年突然东窗事发了?你和你的母亲被带走的时候他在哪里,有为何是过了两年才来死岛上直接找到了你,并且这个时间卡的很微妙,我们在死岛的那一年,我没猜错的话,在经历了那场大爆炸之后,活下来的人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了吧。”
“他又怎么能够会在刚好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找到了这里。并且,还存在的可能性是,我们两个都在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顾知许,这个人给我的直觉,不是那么简单。”
黎漾将眼镜拿了下来,细细的抚摸着,声音冷冽,“如果正如我们所猜测的,那么他应该在赌,我有没有失忆了。”
“但是……他若是敢依仗着顾轻而认为我不敢出手的话,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少女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楚。
他不该利用顾轻,更不该觉得,黎漾一定会心软。
江焕嗤笑了一声,“真是把我也算计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