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我说外面有鬼,仇四江竟然乐出了声,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痛得他不由咧起嘴。
仇四江说:“道长,你说咱们三个,吴姑娘是鬼门,从小就和鬼打交道,我又是赶尸的,您还是个道士,别说我没看见有鬼,就算真有鬼,咱们也得让小鬼给跳一段骑马舞。”
眼下的遭遇令我低沉下来,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外面一片漆黑,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在向我们的方向走来。
吴素素和仇四江虽然是修行中人,可他们的五感比起我来,实在是天壤之别,就算如此,我依然是借助了狐瞳才得以发现。
看着不远处的小鬼,他们穿着打扮古怪,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似乎在跳着某种舞蹈。
吴素素很担忧,拿起电话想报120,就听“啪”地一声,风挡玻璃被什么东西撞击,导致满是裂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突然,吴素素惊讶道:“你们快看,刚才撞到的是个纸人!”
“纸人?”
我探头一看,地面躺着的纸人穿着花花绿绿的长袍,手里还拿着手绢,身体近乎破碎,可纸人的五官清晰,会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而在纸人一旁还有一个大南瓜,很像是刚才撞在玻璃上的东西。
看到南瓜的那一刻,我心里一寒。
在传说中,阴曹地府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南瓜,当年李世民魂归地府,被无数阴魂追杀,多亏崔判官将其救回,李世民想给阎罗王送礼答谢,判官托梦告知,阎王爷唯独没见过南瓜,可用此物前去送礼。
于是李世民命人拉着一车南瓜,走酆都城鬼马道,将南瓜送到阴曹地府。
后世阴阳传说中,南瓜是打开阴曹地府,布置鬼路所用之物。
车外雾气蒙蒙,到处都是鬼影。
仇四江以为我们是被阴魂纠缠,当即十分气愤,准备掏出腰间降鬼铃铛,被我出手制止。
因为我在密密麻麻的鬼影之中,有八个身穿白袍的鬼影扛着一口棺材。
纸人跳着奇怪的舞蹈,距离越来越近,我看清楚打头的是个古怪女子骑着个驴,摇摇摆摆,妆容诡异。
这一幕,他们两个人也看见了,顿时瞪大眼睛,尤其仇四江,无法理解道:“真是奇怪了,我从小在死人堆里面长大的,还头一次看见这个玩意儿。”
“我想起来了!”吴素素脸色突变,仇四江问她知道了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吴素素吞了口唾沫,是畏惧道:“干爹说过,阴曹地府开鬼门,会举行仪式,叫‘送白煞’,仪式过后,鬼门大开,逝去的亲人才有机会回阳间托梦。”
“但是...阴阳不同路,凡人见到白煞,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吴素素脸色异常难看,我很清楚,因为对于一个修行鬼道的人来讲,黑白无常在他们的心中就像祖师爷一样高大。
眼前煞气冲天,那个倒在地上的南瓜,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歪着眼睛盯着我们看,眼神中难掩凶戾。
队伍越来越近,花花绿绿的鬼影跳着诡异的舞蹈,现在掉头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我推开车门,吴素素吓了一跳,赶忙喊我别下去。
我有自己的打算,坐以待毙,不如去尝试一下。
站在车头前,望着队伍渐渐靠近,我双手抱拳道:“在下清微派掌门,张大宝,途经鬼门,各位行个方便,换一条路!”
第一句话,我是礼。
见对方毫无反应,第二句便是“兵”了。
赤雷剑横刀立马,我大喊道:“贫道要在此经过,百鬼回避,若有不遵者,杀无赦!”
“好大的狗胆,白煞送棺,你也敢拦,真当阎王爷是你老舅呢?”
浓浓阴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位身高两米开外的壮汉,那壮汉头生犄角,手里拎着一把钢叉,威风凛凛。
阴曹地府之中,除了牛头,恐怕没人会是这副模样。
瞪着一双大眼,恶狠狠地向我走来。
今天要是碰见别人还好说,牛头本名牛阿傍,出了名的犟种。
你要是和他来横的,他会比你还要横。
于是我决定智取,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惊讶道:“原来是阴帅大人亲自带队,实在是误会。”
“你小子就是张大宝啊。”牛头居高临下,全身浓密的毛发都差点扎我脸上,他将鼻孔对准我,嘲讽道:“听说你很勇哦,连老范的腿都被你烧掉了。”
“只是误会罢了,贫道也不想与阴曹地府交恶,更何况还有牛帅这样侠肝义胆的忠义之士。”
世人可能不知,牛阿傍生前是一位不忠不义,不孝双亲的人,后来被菩萨惩罚贬为牛头人,在阴曹地府专门干一些缉拿魂魄,厉鬼的事情。
虽然工作劳累,却没有什么地位,人不人,神不神,妖不妖。
野兽要想变成人,需要历经万难,可人若是想变成畜生,弹指之间。
所以牛阿傍最喜欢旁人称他忠义,其实这是自己虚伪的自尊心在作祟,被菩萨惩罚在阴曹地府做鬼役,好似受人间香火,实则他的地位非常尴尬。
对方脸色有些好转,轻轻摸了摸下巴,说:“你小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陈初九当年伤无常,你们清微派算是上了我们阴曹地府的黑名单了,要不是日游、夜游二位经常在阎王大人那里说你的好话,早就派鬼差把你勾下去过遍热堂。”
我瞄了一眼,正常情况下,牛头马面都是好搭档,他们俩形影不离,马面名叫“马罗刹”,指人身马头之狱卒,为冥途通往无间地狱之狱卒。
二人的记载早在“楞严经”中写道:亡者神识见大铁城,火蛇火狗、虎狼师子、牛头狱卒、马头罗刹,手执枪槊,驱入城门,向无间狱。
可今天却是牛头自己一个人主持白煞,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借机问道:“牛大人,今儿个也不是清明,为何要举行送白煞啊?”
“阴曹地府以前有个...。”牛头意识到说错话了,大脑袋摇了几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阴阳有别,阳间的事儿我们阴间不插手,阴间的事儿也和你们阳间没啥关系,我这边要送煞,你瞧瞧左边那槐树没有?”
牛头给我指了指,的确那里有一棵枯死的老树,我问牛头怎么了?他告诉我,躲在那边,等会儿不会被白煞冲撞到。
接着,牛头吧嗒吧嗒嘴,又说:“我最近一直想找人帮帮忙,可一般人哪有资格见本帅,我瞧你小子就挺好,又是道门子弟,还有点本事。”
“牛帅直言,大宝也仰慕已久,能和牛帅做朋友,也是我的荣幸。”我双手抱拳,不卑不亢。
话说明白了,你找我办事,不是吩咐,咱们都是平等的。
你帮我,我帮你。
你指望拿点小恩小惠,居高临下吩咐我,那是连门儿都没有。
牛帅愣了一下,然后说:“那是当然,这事儿其实也挺简单的,我老爹的坟埋得不怎么好,你帮我迁个地方,找块儿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算我欠你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