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便有“朝中有人好办事”的说法,而我们做道士的,难免要与阴曹地府打交道,当初九叔与日游夜游是朋友,这两位阴神在阴曹地府没少帮我说话,如今我又与黑白无常交恶,等到有一天九叔的人情用光了,那阴曹地府咱可就没熟人了。八壹中文網
所以当牛阿傍开口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我双手抱拳:“牛大哥放心,只不过风水之地,有的旺人丁,有的旺财运,不同的风水侧重也是不同,您这又有什么要求吗?”
当他求我办事的第一时间,我便改口喊“牛哥”。
别看论岁数他比我不知大了多少,可现在这个社会,哪有按年纪说话的,而我这个称呼也是为了告诉牛阿傍,老子不是你的随从下属,随便吩咐几句就会照办的。
牛阿傍沉思片刻,继续道:“我们家自我以后就绝户了,人丁不人丁没啥意义,至于金钱我不缺,阴曹地府有俸禄,我也乐在逍遥,只不过总在底下当差,难免有些闷得慌,想调一调,换个工作,你看这事儿能行得通吗?”
我顿时一怔,内心的惊讶不亚于被五雷击中。
开什么玩笑,地府阴帅想换个工作,竟然还扯到风水的事儿。
不过,按照道理上讲是行得通的。
葬书上写过“父精母血,遗体受荫,本骸得气。”
古人认为把父母尸骨埋在风水好的地方,子女会得到好运气,反之则会带来疾厄。
牛阿傍没有后人,生前又是不孝顺被菩萨罚做鬼卒,千百年来一直人鬼妖三者难分,他想通过父母的尸骸,安葬风水好的地方,立下宗祠,弥补自己曾经所做的错事,洗掉野兽之躯,不在地狱之中去做那肮脏之事。
我深思熟虑,心里盘算了一下,继续道:“这样的话,令尊的尸骸必须葬在和尚穴,只有找到这种风水之地,方能对牛帅的事业会有所帮助。”
“哦?此话怎讲?”牛阿傍来了兴趣。
我说:“和尚的,只管长子那一代,到了第三代会全家死绝,可您又没有后代,这事儿就不成立了,自然不必担心这些事,此穴比较奇特,因为一般土地都会野草生长,反之不长草的地方贫瘠凶恶,和尚地正与此相反,坟地周围必是寸草不生,地气处在不足一尺,只能浅葬才可以福泽儿女,若是在墓地周围建立宗祠,将会气运如风常伴汝身,哪怕牛帅处在阴曹地府,依旧会得此恩泽!”
牛头竖起大拇指,“专业!”
“最近我也多找人留意留意,若是有这种宝地,你去给我瞧瞧,迁坟过后,我老牛欠你个人情,对了,你们赶紧去那边躲着,等会儿时辰到了,身体会扛不住的。”
我双手抱拳,谢过牛头之后,回到车内,他们两个完全傻眼,尤其吴素素,颤抖着问我,那个高个子长犄角的人是谁啊?
我说:“牛阿傍,地府阴帅,赶紧跟我走,去那边先躲一会儿。”
“牛头!”
吴素素一声惊吼,我做出禁声手势,让她不要大惊小怪的,黑无常的腿儿都被我烧掉了,牛头又找我看风水,所以说,别看他们是鬼仙,归根结底也是人变的,就一定会保留着某种人性。
随后我带着他们下车匆匆跑到槐树后边,期间仙尸始终和我在一起,她被装在袋子里,倒也没什么突发状况。
眼看着牛头手持钢叉,缓缓跟在队伍的后边,他脚踝还拴着厚重的铁链,在黑夜中“哗啦哗啦”作响,所谓“白煞”,其实也叫“聻(jiàn)”,道经上写过“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所以人怕鬼,鬼怕聻。
那八个小鬼抬着的棺材,很有可能与“聻”有关,只是牛头之前提到过一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事情不会是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远远望去,棺材被刷着白漆,盖着白布,四周还有小鬼打灵幡,当我仔细看去,在棺材两侧竟然钉死着钉子。
作为玄门中人,棺材梆钉钉子,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镇邪所用。
可牛头作为阴曹地府的鬼帅,又有什么样的邪祟能让他亲自带队呢?
目送着白煞离开,我们重新上了车,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吴素素焦急万分,恨不得把脚丫子踩到油箱里面。
直到远远看见“避春山庄”的牌子,山庄地处偏僻,常年避光,听吴素素讲,以前这里有人养蝎子,后来改成农家乐,可历代房主都会离奇死亡,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他们邙山鬼门常年与阴魂鬼怪打交道,一眼就认出此地是难得一见“擒风地”。
“擒风地”是风水中的叫法,意思八方来风,唯独不见阳光,整体地势偏低,适合孕育妖精鬼胎,于是吴用便把这里按照风水改造成适合鬼门修行的总舵。
吴素素在前面带路,她一边走一边说,一进避春山庄的大门就会看到“鬼影壁”,如果不明身份的歹人闯入,会陷入鬼打墙,原地转圈。
狐瞳不受黑夜的阻碍,我看清楚大门内的鬼影壁被人打成粉碎,鬼门擅长凝聚阴气,养小鬼害人,结果鬼影壁碎了不说,连同房梁上的瓶瓶罐罐也已经变得粉碎。
吴素素见到这般场景,脸色越发难看,她带着我们绕过大院,看着角落里倒在血泊中的黑狗,她跑过去,一把抱起,激动喊道:“大黑,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狠心,我鬼门中人虽然与下九流打交道,可从未害过任何人!”
“你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不要以为我不清楚千尸葬,万骨阁的事情,邙山鬼门吴用以为自己隐藏的够深,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把仙尸交出来。”
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小老头,自黑暗中缓缓走出,他背负双手,我看他竟然有几分熟悉之感。
当即脱口道:“是你!之前在玄学院门前见过!”
老头瞄了我一眼,平静道:“能在八极虎手中全身而退,看来你已得陈初九的真传。”
“老前辈认识我九叔?”我客气道。
“我们俩斗了半辈子,也没分出个胜负,你是他徒弟,可我镇元子不会欺负小辈。”
他的双眸霎时间如同猎隼一般锐利,整个人站在那里,虽然身材干瘦,却犹如山岳般巍然不动。
我内心一触,这种感觉只有在九叔身上体会过。
这老头的实力,绝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