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是她清甜的淡香,怀里的身躯柔软又充满了温度,魏荀骤停在半空的手落下,有节奏的拍抚了几下,像哄小孩一样低语道,“快回去吧,洗洗睡了。”
袁霏霏脱离出暖浓浓的怀抱,怕再不走,私欲快要淹没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推开车门跑入黑路中,半路雾灯霎时亮了起来,她呆了呆下意识盈着笑回过头,发被夜风吹拂至半空,漂浮不定的发丝罅隙里显出那双澄澈的眼。
袁霏霏合住的双手形似喇叭,为了不让声音逸走,她喊得很大声:“荀荀!我能这么叫你吗?”
车内的暖光晃了晃他的眼,转而魏荀敛眸凝望着一步三回头的她,而她的话让他像窗外被吹皱的落叶,恍惚了一会,他摇窗透透风,走远的少女笑得明媚,还朝他不停开心地招手。
袁霏霏并未想太多,跑回屋走进房间后,直接准备来个泡泡浴,她摆来书桌和笔袋,踩过湿淋淋的地,用沐浴露随便擦拭而过后,便埋入了热水里。
畅然又舒逸。
袁霏霏铺开一张8k白纸,下笔就随心所欲的画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凌冽冬季的晌午在惬意的阳光下独酌一杯优乐美,酸爽又有趣。
水纹抚过她的肌肤,仿若缀满了莹白的细珠般光滑又细腻。
她认真想了想,之所以没能在比赛里拉开差距,还是想法不够大胆,差点火候。
创作要达到得心应手的水准,必须从空间想象力着手,比如发散思维、大脑风暴...旋即她沉下心阖下了眼,下一瞬由混泥土砌成的房间渐渐塌陷,化成了无数根木棍或火柴,在她脑子里重构。
袁霏霏想入迷了,一个没注意磕到了浴室门上,泛红额头没过几分钟微肿了起来,她没好气的放下画纸,擦了点药膏缓解疼痛感后,门被人敲响。
她以为是袁母,耷拉着拖鞋走至课桌前继续画,朝那边喊道:“进来吧,妈。”
“你妈你妈!我是你爹。”说着,袁父不满嘀咕着,像逛街一样兜了一圈后,把调制好的热牛奶放到她面前,道:“爹特意给你搞得少糖,喝了吧!”
“你今天没去应酬吗?”说着,她喝了口,没嗅到那刺鼻的酒精味,为他没喝酒而表扬有加,趁他摸着下巴在赏画的时候,东张西望也没找见到袁母,心虚的挡住画,有意无意的问:“我妈呢?”
他尬笑了下,随后似想起了什么,看过来的眼神神秘莫测,道:“闺女,我怎么记得你不会画画?也没给你报过绘画班啊。”
这才是亲爹,没准以后给他带个女婿回来,他假牙都要掉落一地。
袁霏霏脑海里划过千奇百怪的念头,打算挑一个绝美的答案。
好似柳暗花明般,他爹悟道:“又看上哪位帅哥了吧!为了追人家,偷偷自学的吧。”
一般而言她们很少有机会聊天,他的行程再满也不会有亲子互动,早就习惯的她,对投来关怀的他倒略感意外。
袁霏霏开着玩笑:“还以为你是来谈人生的,原来是来跟我说八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爹。”
袁霏霏:“这次倒不是跟男人有关,我单纯喜欢绘画,做起事来才毫不费劲。”
袁父眉眼祥和,倍感欣慰的说:“这才对头!曾经老想跟你聊聊,没说上两句话你就把我推出门外了,如今还有力气跟你认真叨上几句,真好!”
袁霏霏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同寻常,柔声斥道:“说啥呢?你长命百岁,以后我要是带帅气金龟婿回家,可还要过过你的眼,你不想抱孙子吗?”
袁父:“你还这么小,就想着结婚了?有出息,但靠男人给生活,以后他不要你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拜金女,没必要靠别人而活。”说着,她瞥见他剧烈的干咳,怕传染她似的急忙后缩,而她有些疑虑,一下就牵紧了他的手。
这不像是在富贵日子里滋养出来的手,满是老茧、又黑又壮、粗糙干燥,而袁父的表情就像疙瘩一样令人膈应。
她用力握了握,心生不祥,拧眉脱口而出:“叫你不要抽烟喝酒,抽烟就跟熏腊肉一样,你是想做一个慢性死亡的烟鬼,还是做个敲不死的千年老妖?”
上世,她曾看过他游历官场,为了拉拢关系,认识商业各界的大佬名流,不惜整坏了胃和肝。
最恐怖的是有天夜里,他还没喝几口,就慌不择路跑进厕所,还未寻好坑,就吐得不知人事,她亲眼目睹了厕所里的血和葡萄酒混在一块的污迹,食物的残渣颗粒还漂浮其上。
有史以来她最深的一次感触,父亲不是不死之身,他只是她的父亲。从那时候开始,她家公司运营和管理失误,自此一落千丈,她也收了追求傅戾的心思。
袁父怔怔出神,好半天才道:“训得好!你有啥烦心事就告诉你爹,你爹还没入土,就会护你一世安稳!定保你平平安安的。”
她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好,眼角发酸,喃喃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突然,袁父的笑僵到了唇边,他的躯干开始不受控制抽搐,瞳孔收缩,喘息起伏不定,抬在半空想要抚摸她的手坠了下去,他后退险些跌倒,脸色大变,尽快想走出去。
一看这症状,她如遭雷劈,转念想到了躁郁症,忙扶住他道:“是发病了吗?去看看医生吧。”
袁父面部是不正常的潮红,他怕伤害到她,率先松开了手,摇晃着的手还在轻微抽搐,嗓音也被拉扯着起起伏伏:“我不找医生,忍一忍就好,我最近太反常了,不碍事的....霏霏,你不用害怕这个病,我得了就行,你不会有事。”
只有她知道,自己也未能幸免。基因这个玩意就很奇怪,它会赋予你至高无上的天赋,也会夺去你最原始最简单的渴望,就连做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都很难。
袁父甩门而去,撞倒了小罐小瓶所制造的碎响,让她眼角发热,等她站在紧闭的门背后,料想到一家子的命运,她滚涌的泪水还未落下,就听到了吓人的哐当声,楼下的袁小迪满目惊讶,跑上来后小声的问,“这是闹矛盾了?”
“没什么,少儿不宜,你快下楼去打游戏吧。”
袁小迪稀奇古怪的瞟了几眼,嘀咕道:“爸开始砸起东西来了?我记得他不会发酒疯啊。”说着,他下楼大喊着袁母:“妈!快去看看你老公,他情绪好像有点失控了。”
正在研究烹饪的袁母放下锅铲,急忙赶了上来。
袁霏霏想去敲门的手被袁母拉了回来,后者神色肃然,摇头道:“前几天他秘书还联系我,他把办公室的纸张撕得稀巴烂,发完疯后整个人又颓废起来了,成堆的文件都还没处理批阅。”
“我知道了。”说着,她直接推开了门,瞅了一眼满室狼藉,没有太过意外,反而是袁母直直地愣住了原地。
袁父周围全是废纸和碎玻璃,他霎时遍体鳞伤,看到她们后像恢复了神识,怔怔地松下了拿着碎玻璃的手,血液从他的手腕上流到地上,一滴、二滴、三滴....怵目惊心,回过神的袁母急忙过去为他包扎好伤口,在那干着急。
袁霏霏说不出话,上喉的热流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好半天,她才露出暖心的微笑,缓缓道,“爸,我们去找医生吧。”
袁母:“啊?”
于是她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平时基本不回家的袁父,被规定一周最少必须回家四次,而他像犯了错的孩子,立正站在中央接受她们幽幽地注视。
她简单叙述了一遍躁郁症的成因和发病过程,又有多磨损人的心智,再三提醒必须提前治疗,不能拖沓。
袁父裹着纱布的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很尴尬的绷着脸说,“孩子他妈,我结婚前没跟你报备,骗了你这么久,我不想拖累你,要不跟我离...”说着,就被袁母一脚踢了过去,他瞬间精神百倍,抖擞了下道,“我就开了个笑话,啥也没说。”
袁小迪打断了她,满心狐疑道:“姐,说啥来着?躁郁症?我不会听错了吧!我家怎么会得这种病。”他暗暗地嘀咕道,“不会我也要得这种病吧?”
袁霏霏不由哼笑道:“放心吧,你可能走了狗屎运,不会被这个病迫害。”
袁小迪无所谓的摆手,辩解道,“其实我也不是有私心的人,我不会得,你也不会咯,姐!这样想来,咱们就是幸运者!”说着,他吃了袁父一个暴栗,后者喉咙一哽,气得哆嗦道,“袁小迪老子是你爹,还成落难者了?你这嘴怎么吐不出象牙来?”
袁小迪灵魂发问:“这话你不该跟姐说吗?她怼人功力比我还高深。”
袁母:“行了!你们两个幼不幼稚。”说着,她一把扯过袁父,红唇一张一合道,“你也是,他还没长大就算了,你也跟着犯傻是不是?听咱女的话,明天就给去精神病院瞧瞧!”
袁父悻悻然的低头,试图挽回尊严,干咳一声板着眼说:“我一个老总去哪种地方不太合适吧?”
袁霏霏:“我来联系人。”
“资历应该不差吧?有没有相关经验呀?专业吧?别到时候把我搞出神经错乱了。”
“巴适得很。”
她回房后,掏手机打算跟魏荀发信息,一瞧wx上两个红点点。
袁霏霏看见他同意‘荀荀’这个称号,霎时乐开了花:【哇,我发现了什么宝藏!荀荀你居然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魏荀:【微笑jdg我应该开心还是落泪,你终于回我信息了?】
回话的那味不太像魏荀本人,袁霏霏茫然了下,反应过来发道:【你谁?小四吗?】
魏荀:【???你咋知道。】
袁霏霏:【你别顶着魏荀的马甲啊!】
下一秒‘魏荀’被改成了‘小四’。
袁霏霏:【你不怕被他追着打?】
小四:【他还在看文件,我怕个der,他栽进工作里妈都不认,倒是你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回信息,还有你们腻不腻歪啊?还荀荀,我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袁霏霏:【他一般多久上班啊?】发完后,她得到了准确时间,打算‘saygoodbye’时,小四猝不及防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小四:【上次你的话还作数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拿下他的,从认识以来,他绝不会对别人上心,你居然是个例,我就勉强答应你算了,应该有妙招吧】
袁霏霏:【小哥哥,我是为了你的终生幸福着想,另外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o(n_n)o】
小四老脸都不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