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雪又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天便大亮了。
大强把一行人都叫起来,找人在林中砍了一些竹子做成了筏子,把昨日发现的那女尸放在上面,安排了两个人专门抬着。
收拾停当后,众人便启程朝着两河府前行。
那对夫妻和陆沉渊一行自然是紧随其后,反倒是那位蓝衣男子,走的却是反方向——他要南下,去的是永安县。
不过都是萍水相逢,顾昭雪也没心思管别人去哪里,只跟着大强他们继续赶路了。
大强对顾昭雪的本事十分佩服,一路上找了机会来跟她说话:
“昭雪姑娘,按照你昨日教的法子,我们已经推算出来了,这女尸应该是两河上游三十公里漂下来的。那一带,恰好是两河府衙所在地。”
“那正好,到了府衙,便可跟府台大人说明情况,替这死者鸣冤。”顾昭雪点点头,笑着开口。
有孙守业这个重犯,又有那不知名的女尸,大强也不敢耽搁,吩咐人快马加鞭赶路,终于在三日后,踏入了府衙地界。
府台大人周浩早就接到了永安县传来的文书,专门派了人在城门口等着。
“强捕头一路辛苦,鄙姓何,是府衙的师爷。周大人还有公务在身,特派我来迎接各位。”迎接的人看到囚车,便走上来打招呼。
“有劳何师爷。”大强拱手,然后说道,“还请师爷带路,让属下把一应证据、文书和人犯,一起交到府衙手中。”
“客气客气。”何师爷还礼,“这边请。”
说话间,何师爷便领着大强和一众官差,押送着孙守业往里面走。不经意间,他瞧见囚车后面还有个筏子,上面盖了一块白布,便有些疑惑。
大强解释道:“这是我们半路从两河里捞起来的一具女尸,已经让仵作查验过了,是被人杀死的。两河属于府衙辖区,故而带到府衙来,请周大人做主。”
一番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楚。
何师爷好奇之下,走到筏子旁边,悄悄地掀开白布的一角,看到了女尸的那张脸,不由得脸色一变:“这……”
“师爷认识她?”大强见状,忙问着。
随行的顾昭雪也察觉到了动静,听到两人谈话,便仔细听了几耳朵,只见那何师爷面色难看,眉头紧蹙:
“强捕头,实不相瞒,这女人关系到我们家大人的一桩丑事,我本不该多嘴的。”
“和周大人有关?”大强就更诧异了。
何师爷见大强追问,便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低声说道:“这女人原本是我们家大人的一个小妾,前几日才卷了大人的一些钱财,跟奸夫私奔了。大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没想到她却死了。”
“竟有这事?”大强不由得咋舌,只觉得这府台大人也太窝囊了些。
“正是。”何师爷点头,“所为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家大人也就没有大张旗鼓找人。如今这女人的尸体被送了回来,想必是那奸夫见财起意,所以才杀了人夺走了钱财自己逃命。强捕头,此事我会禀告周大人,请他派人捉拿杀人的奸夫,但为着周大人的官声着想……”
“师爷放心,我心里有数。此事既然与周大人有关,我也会守口如瓶。”大强很快明白了何师爷的意思。
有了这句话,何师爷面色好看许多,随即盖上白布,让人把女尸抬走了。
顾昭雪见大强与何师爷聊的正热络,便没有去上前打扰,只带着音若就脱离了队伍,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之前跟着押送犯人的队伍,也不过是为了能顺利离开永安县,甚至穿过中间的慈竹县、建山县北上而已。
如今,两河府已经是押送队的终点,她也没有再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少和官府的人来往为好。
“姑娘,两河府已经是沧州西北部的最后一站了。”音若跟在顾昭雪的身边,开口说着。
“是啊,过了两河府,就是青州地界了。”顾昭雪叹息着,“两个多月了,总算是要出沧州了。”
“咱们如今还是借了官府的光,才能走的这样顺畅。也不知道出了沧州,是个什么光景。”音若有些惆怅,“更何况,府衙不比县衙,最要紧的还是怎么出沧州。”
顾昭雪不由得想起了沧州下辖各地的海捕文书,上面盖的是府台的印章,说明那些追捕江洋大盗的通缉令,正是由府台大人颁布下去的。
“江洋大盗”的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但凡这府台大人不是个昏聩无能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抓捕令有问题,可他仍然在沧州境内如此配合。
能坐上府台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昏聩无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位府台大人,很有可能是知情者。
就算不是全部知情,必定也是站在这幕后之人一派的。
“先找地方住下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两河合流处看看。”顾昭雪微微思忖,便想到了主意。
“姑娘是想走水路?”音若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在宸国境内河流众多,阡陌纵横,南方地区除了主河道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支流,两河府地理位置特殊,说不定借助清、澄二河的支流,能顺利离开沧州也不一定。
当然,这只是顾昭雪目前预测的想法,能不能实施,还要认真谋划一番。
两人在街上走着,想寻个客栈,却见那熟悉的豪华马车从身边经过,正是陆沉渊一行人。
马车壁上的帘子被掀开,苏修墨顶着一张俊脸,趴在窗口,龇牙咧嘴地朝顾昭雪笑着。眼看着马车呼啸而过,顾昭雪被落在后面,他还伸出手朝着她挥了挥。
“……姑娘,二公子这车上是谁啊,怎么这般自来熟的性子?”音若满脸无语。
“不知道。”顾昭雪并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只摇头说着,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那马车一眼,扭头找了家最近的客栈,开了间房住下。
远去的马车上,齐轩看到苏修墨放下帘子,便好心好意地提醒:“苏七爷,您这回可没易容。”
苏修墨朝着自己脸上摸了摸,自恋地笑道:“没关系,这么俊一张脸,生来就是为了让姑娘们看的,说不准顾昭雪还对我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呢!”
“呵呵。”齐轩冷笑,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