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后院风波初乍起

“青瑾给祖母请安，愿祖母年年万福、岁岁金安。”青瑾左手提起红色绣牡丹花的流苏百褶裙，跪在沈氏面前，将双手左右交叠奉于胸前，盈盈下拜再起身，如此重复了三遍，全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被沈氏赐座。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青瑾内心崩紧的弦才松了些许，不枉费她用了三天的时间苦练礼仪。

“二姑娘这些时日心心念念着老太太，一直在房间里练礼仪，就盼着今天给老太太奉茶请安呢！”珍珠随着顾青瑾给沈氏行了大礼，站在青瑾身旁，见沈氏看向她，知道沈氏想问青瑾这些时日的身体，忙回答道。

沈氏听了颇觉意外:“你这猴儿打小除了祭宗祠就没给祖母规规矩矩行过大礼，家里的规矩到不了你的毓秀园，今天怎么这么规矩？”

“祖母……”沈氏的疑问在青瑾的意料之中，青瑾低下头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

“瑾儿怎么哭了？”沈氏见青瑾突然落泪，也有些急促，转过头询问珍珠，“珍珠——”

“祖母！不关珍珠的事，青瑾这次捡了一条命回来，常想从前依仗祖母太过放肆，没能时时在祖母身边规矩尽孝，多半时间还让祖母为青瑾担忧，青瑾在水里一点点没了意识，才晓得这些年，竟甚少有是全了儿孙之孝……青瑾想今后定然不能如从前一般妄为才不辜负祖母。”顾青瑾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沈氏听了也动容不少。

这两日常听人说，二姑娘落水醒来，性情与以往大不相同，沈氏还存了几分的疑心，听了青瑾这一番肺腑之言顿时烟消云散，原来是瑾儿生死线上走一遭，彻悟了。

“祖母着人给你选了上好的云锦、珠玉，都是你喜欢的样式，等会儿让彩云和彩霞一起给你送去。”沈氏拉着青瑾的手，安抚地拍了拍，看着活蹦乱跳的青瑾，眼里心里欣慰不少。

这次青瑾险些丢了性命，沈氏和君氏的意思一致，白姨娘这个祸害是留不得了，可白姨娘那边昨天才……沈氏想到这儿只能转了话风，安抚青瑾。

沈氏想转移话题，顾青瑾并不愿意配合:“青瑾听说原本在青瑾出事后就在祠堂跪省的青霞，昨天却突然放了出来……”青瑾话没说完，却是满满的不忿，顾青霞不到五岁就差点儿沾上嫡姐的人命，留这么一条毒蛇在身边，她真的寝食难安。

顾青瑾一出事，沈氏和君氏就派人准备让白姨娘病逝，正巧白姨娘院子里的大夫传来了白姨娘喜脉的消息，先后被三个大夫把脉证明。安吉侯顾怀礼为了子嗣，亲自保下了白姨娘，昨天青霞在祠堂得了急病，白姨娘情急之下险些滑胎，顾怀礼做主把顾青霞接了出来，安抚白姨娘。

沈氏能理解大儿子，顾怀礼除了顾宁轩这个先天不足的嫡子，只有顾青瑾和顾青霞两个女儿，对于白姨娘这个儿子，顾怀礼重视非凡，先委屈委屈青瑾，等白氏生了孩子再处置。

君氏不能理解，青瑾是她的女儿，被一个贱人伤了，她还得暂时咽下这口气，但是对白姨娘肚子里的免死金牌君氏不能不认。只能等瓜熟蒂落，这些日子的君氏自认为没法面对青瑾，一直没进毓秀园。

沈氏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青瑾，想起青瑾落水后惨白昏迷的模样，心下对白姨娘的恨意又多了一层:“真是委屈了我的青瑾，谋害嫡女本该处死，可那个贱人这时候有了身孕，三个大夫把了脉都说是男胎……”

君氏生顾宁轩时伤了身，于子嗣上无后益了，宁轩又是先天不足，白姨娘这一胎沈氏和顾怀礼都是一定要保下的，暂时放出顾青霞也是缓兵之计，稳住白姨娘的胎。

沈氏话没说完，青瑾就明白了，即便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也不免有些心寒:“祖母，直接推青瑾落水的不是白姨娘。”顾青霞骗顾青瑾去偏僻的地方，落了水立刻处理现场，制造不在场的证据，是发了狠要置顾青瑾于死地的，听沈氏的语气是只准备处置白姨娘。

“青瑾你放心，祖母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青霞以下犯上、谋害嫡姐，不容她狡辩，只是鸡盖着一床的被，青霞名声不好，必然会连累到你，连累整个顾家。”沈氏听出了青瑾话里的委屈，连忙解释安抚她，“这血亲在外人的眼里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青霞到昨天连跪了一个月的祠堂，昨晚急病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这姊妹相残的名声传不起，顾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她的事情只能放一放。”

“祖母的意思是因为顾青霞是父亲的血脉，青瑾同父异母的妹妹，青瑾只能忍气吞声，祈祷下一次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杀我的时候能再捡条命回来了？”顾青瑾不得不承认沈氏的道理，但是她不能接受，顾青霞就是一只会吃她的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沈氏立刻反驳:“不！怎么可能！嫡庶尊卑有别，没有为了庶出舍嫡女的道理，祖母和你母亲更不会为了青霞不顾你的安危。祖母是想着青霞还小，圣人有云人之初性本善，青霞本性不是太坏，若是自此远了白氏，由你母亲指派人约束抚养，兴许能走上正道。青瑾你放心，祖母和你母亲都会把她送的远远的，绝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

然而，沈氏忽略了自幼对嫡庶之别最为敏感的顾青霞，见了生母白姨娘都是绕道走，把顾青霞谋害嫡女都归咎于白姨娘，白姨娘真是冤枉。

顾青霞是庶出，也是亲孙女，沈氏比君氏对顾青霞更为宽容，也多了一点私心，青瑾死里逃生，沈氏多少想保住顾青霞的命。

这一次青霞胆大包天对青瑾下杀手，君氏是断然容不下她的，用白姨娘的死消了君氏和青瑾的一些气，或许能保住顾青霞的命。

可惜这只是沈氏的一厢情愿，从顾青霞决心害青瑾性命还付出实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麟趾宫

麟趾宫堆满了安吉侯府送来的金玉绫罗，不出意外都是安吉侯府和君氏沈氏送给龙惊雪的。

对于这笔意外之财，龙惊雪没有太多心动，她是奉命行事。

“探子回报，顾二姑娘已经苏醒，人也没性命之忧了。”龙惊风背上冷汗涔涔，他和龙惊云这两天面对主子的寒气，恨不得把推顾二姑娘下水的人五马分尸再大卸八块。

“嗯！”龙寒远一个声符，龙惊风却听出了一丝喜意。

“查清楚了？”龙寒远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听说青瑾病危的消息，心里的惊慌失措。

“是！”龙惊风明显能感觉到龙寒远的杀意。

“全部处死！”果然下一刻，龙寒远嗜杀的本质暴露无遗。

“连同他们的家小……”龙惊风快出书房的门，身后传来了龙寒远冷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