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算计，以有心算无心

玉芍院——

白姨娘在屋子里焦急的来回踱步，谋害嫡女是死罪，沈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顾怀礼为她求情作保，君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不仅没有安抚白姨娘的心，反而让白姨娘整个人坐卧不宁。

顾家暴风雨前的宁静都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一旦孩子降生……

白姨娘想着想着后背一阵冷汗就着初夏的微风起了鸡皮疙瘩，环住腹部的手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这是她唯一的保命符了。

“姨娘怎么又下床了？大夫再三交代让你卧床静养。”顾青霞看见白姨娘下床张口就训斥，“万一你这一胎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又得去跪祠堂，说了你多少次你也不当回事，没那做主子的金贵命，就看好你肚子里的这一个，没得再拖累了我。”

“我是活不成了！”白姨娘心乱如麻，被顾青霞一通指责顿时没了好气，“都是你这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我都快被你连累死了。”

顾青霞一听，恶狠狠地扔了手里绞的发皱的帕子:“连累！是你连累了我才对！你没本事投个好胎，做不了侯府的正头夫人，生了我保住你的荣华富贵，为了你的富贵，连累的我成了没脸的庶出，谁拖累谁？谁拖累了我没成太太养的。”

顾青霞越说越跳脚，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没有我当初九死一生闯鬼门关生下了你，能有你今天侯府小姐的尊荣？你倒是得陇望蜀，这山盼着那山高了！你有本事？你会投胎？你倒是投到太太的肚子里？做正经的嫡出姑娘，别在这放下碗就骂娘的怨天尤人！”

白姨娘左手撑着后腰，右手扶着柱子缓缓地坐下，稍稍平息了因为情绪起伏而急促的呼吸:“这些年你千方百计的躲着我，你扪心自问除了你惹了顾青瑾、闯了大祸让我在侯爷面前求情，你何曾把我当姨娘？”

白姨娘听说青霞推顾青瑾落水的时候，整个人都昏了。

顾青霞不是她的女儿！

顾青霞就是个催命符！

谋害嫡女——

谁给这个丫头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害命，杀的害的还是他自己的嫡姐。

“有你这样的姨娘，我藏都藏不及，还能去满天下的说嘴，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是小娘养的。”顾青霞一脸的鄙夷刺疼了白姨娘的心。

“既然你嫌我连累了你，你倒是有骨气的跪祠堂，别托人给我传信儿救你啊！”被自己的亲闺女如此羞辱，白姨娘也是有脾气的，只是理智控制下的白姨娘全力平复心绪。

顾青霞被白姨娘的话一噎，想起今早嬷嬷说的话和被罚跪祠堂的恐惧，软了口气，对白姨娘陪着笑脸：“姨娘~这次我对顾青瑾下手，太太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好歹我也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见死不救？”白姨娘手指反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看着顾青霞，“我让你去害顾青瑾了？你还要我救你，我要找谁来救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太太是有度量的人，君家门楣显赫，我教你恭敬孝顺太太，敬重长姐，将来终有你该得的一份前程，你可倒好，偏偏……”偏偏要往死路上跑。

“我该得的？什么是我该得的？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都是祖母的孙女，顾青瑾就因为是嫡出，处处都要压我一头，上学堂做女工的师傅先教她，各个伯府侯府下的帖子也是专下给他的，那些个婆子小丫头见了她跟见了祖宗一样，还要我怎么敬重她？我总不能日日夜夜给她磕头请安就是了。”顾青霞越说越上火，连白姨娘身怀六甲都忘了，只一味的吐着心中的委屈。

许是顾青霞的话戳中了白姨娘心中的柔软，白姨娘声音软了不少：“那你也不能如此胆大包天，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谋杀嫡女，国法一层、家法一层是都容不下你的，更何况这次救了顾青瑾的是三皇子的宫女。”

事大了！

“姨娘不用担心，父亲膝下只有顾青瑾一个嫡女，只要她死了，我就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父亲无论如何也会保住我的，到时候姨娘再把弟弟生下来，顾宁轩一个病秧子有一天没一天的，他死了，姨娘生的弟弟就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是未来的安吉侯爷，整个安吉侯府就是我们母女俩的了。”顾青霞说着双目炯炯放光，似乎在不远的将来，他们母女俩真的能霸占整个安吉侯府，把顾青瑾母女摁在地上摩擦一样。

这些日子白姨娘的心像坐了过山车一样，这会儿是完全跌到了低谷，从心脏到四肢的所有血管一片透凉，她平时说的话，这个女儿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蠢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着害死了顾青瑾就能做嫡女。

不过顾青霞有一句话说对了，无论做下再多的错事，她终究是顾怀礼的亲生女儿，二姑娘没伤着性命，顾怀礼和老太太会想办法保住青霞，真正该担心的是她这个姨娘，会不会成了老太太和顾怀礼安抚君家的手段。

白姨娘想起今天早上，顾怀礼接到二姑娘派人送来的参茶之后匆匆离去的模样，抚了两下肚子，终于下了决心。

朝霞院

“你真的想好了？你年纪轻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沈氏看着眼前的白姨娘，语气中似是有一点意外。

“还请老太太成全，妾未能养育好五姑娘，她小小年纪就做下这种天理不容之事，没有脸面继续留在安吉侯府，更是无能再抚养小公子。贱妾自知罪孽深重，等腹中公子出生之后愿终身在家庙中，常伴青灯古佛，为老太太、太太、二姑娘、公子们祈福，以赎罪孽。”白姨娘说完又深深的向沈氏请了一个大礼。

沈氏长叹了一口气，眼角的皱纹好像又加深了不少，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了，这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你们太太在打理，你去家庙的事，你去回禀了你们太太，让她做主吧。”

白姨娘半福着身退出了朝霞院，一直到出了朝霞院院子好长一段路，才逐渐松了气，来之前她就做好了被沈氏训斥的准备，计划却出乎意料的顺利。随即又想到了沈氏的话模棱两可，根本就没答应她去家庙的事。

小腹一阵抽疼，疼的白姨娘直感觉天旋地转。

“这后院的女人啊！就没一个省油的灯。”沈氏看着白姨娘离开的背影消失了良久，才自言自语。

顾青瑾撩开帘子，刚刚沈氏和白姨娘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祖母还是选择帮衬白姨娘和她的儿子了。”白姨娘所谓的家庙修行就是以退为进，逃避母亲的惩罚。沈氏对此心知肚明，明明可以断然拒绝，等白姨娘生完孩子由母亲全权处理，可是却顺手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母亲。

主家的事不是奴婢能掺和的，时嬷嬷很识时务的努力把呼吸声降到最低，试图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青瑾我其实……家和万事兴……罢了罢了，你心里定是怨我的。”沈氏缓缓的闭上了苍老的双眼，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挥了挥手示意青瑾跪安。

“青瑾祝祖母万福金安。”顾青瑾对着沈氏行了大礼，带着珍珠退出了朝霞院。

顾青瑾刚出朝霞院的大门，就见君氏院子里的琥珀匆匆忙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