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理家业幼主惩刁奴
“好——刑房来人!白管事管理不善、欺上瞒下、滥用私权、党同伐异致使侯府损失严重,立刻拿下!”青瑾突然发令,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白管事就被兰嬷嬷带来的刑房的人拿下了。
反应过来的白管事被捆的像八爪鱼一样动弹不得,哭天抹泪地喊冤。
青瑾把账本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嘲讽道:“晾晒?防潮?这半个月大雨连绵不绝,今天才放晴,空气潮湿的水汽是最多的时候,你这个时候把花梨木拿出来晾晒是防潮呢?还是吸附潮水?你在侯府管事多年,居然在价值连城的花梨木上犯这种低级错误,简直是其心可诛!”
青瑾话音刚落,姚掌柜脸色煞白,刚刚拍着胸脯的表忠心邀功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难堪。他和几位管事都是在沈氏的婆母死后靠着沈氏的信任做的管事,哪里知道雨后初晴的空气也会潮湿花梨木。
今天白管事这事不能善了,他的脸也是丢尽了。
“二姑娘,奴才……”白管事下意识的想要辩驳,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起,按照二姑娘的话说,他是居心不良、祸乱主家,他要是否认自己不知道空气会潮湿花梨木,那……
白管事那不出个所以然的同时,青瑾拿着账本儿,跟面前的管事庄头一个个对起了账。
“贾管事掌管八处京城的庄子,上个月春季的租子,银两比预料的少了一千两,却多进献了两对西洋锦鸡、两对西洋兔、一盒南海的香粉、和一对孔雀翎。庄子上是没有这些的,贾管事不会是要告诉我,就凭这些东西想抵了一千两银子的账吧?”
“二姑娘明鉴,老奴想着府里年轻主子多,西洋货又是稀罕物,想着给主子们图一乐,请二姑娘恕罪,二姑娘恕罪。”贾管事不停的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在议事厅格外突出。
“姑娘海上风浪大,西洋货又一向是稀罕玩意儿,一千两银子换这些不算贵。”兰嬷嬷附耳青瑾。
“不贵?这些东西到了安吉侯府,祖母看了一眼并未留下,母亲和二婶家的大姐姐倒是养了几日,后来不是也都送到百珍园让奴才照料了。”在这个几两银子就能买一条人命的时代,一千两银子换几个被主子赏玩几日就弃之不顾的宠物——太奢侈了。
“二姑娘恕罪,老奴只是想讨主子们一个欢心自作主张,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贾管事似是被青瑾呵斥所惧,连忙认错。
“只是讨主子欢心?用主子的银子讨主子欢心。”青瑾翻着账本,这么多年的沉屙旧疾,难怪安吉侯府没落至今,“现下有哪个主子还能想起那两对锦鸡和兔子?反倒是账房在百珍园的开销月月递增,上个月百珍园的开销十有七八都是在你进上来的锦鸡和兔子上。”
“如今家里艰难,庄子铺子上的收入几乎是寅吃卯粮,想讨主子欢心就用你自己的银子补上这一千两。”一千两银子弄来这么个无底洞,这不是欢心,这是噩梦。
西洋锦鸡、西洋兔与本地的活物不同,不是本地草料就可以养殖的,必然要从客船上购买食料。关键是西洋兔和锦鸡属于外来物种,在本地甚少有天敌,春季送来的两对西洋兔,两个月在百珍园繁殖17对了……
不得不说,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才是害死人呐!
贾管事和姚掌柜等人都是沈氏的陪房,顾青瑾想了想还是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贾管事和姚掌柜互相看了一眼,讪讪的低下头。
“钱掌柜管着京城的酒楼,生意不怎么景气,年年需要府中贴补,难为钱掌柜在外操劳,钱嬷嬷把钱家十几个公子小姐打理的像殷实家的小姐一样,个个穿金戴银可见钱嬷嬷理家有方。”青瑾称赞着钱掌柜的夫人,话却像扇在钱掌柜脸上的一个个耳光。
……
等青瑾的账一个个算完,初时气势嚣张不可一世的几个管事和掌柜宛如斗败的公鸡,哪里还有来时的理直气壮?
除了被刑房拿下的白管事,几个掌柜跪安请辞,青瑾连象征性挽留也没。
“白管事既然是父亲破格提拔录用的,就把他交给父亲处理吧。”青瑾很大公无私的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了安吉侯。
一个家庭的内乱往往是男主人的不作为,安吉侯府各房主子勾心斗角,大小管事庸碌无为、贪污成风,正是需要大刀阔斧的斩除顽疾的时候,青瑾毫不愧疚的把安吉侯推向前方。
青瑾摆平了安吉侯府管事们的内乱,君氏的院子里,因为操劳过度的安吉侯顾怀礼和当家主母君氏悠悠转醒……
听说了前厅发生的事,君氏心中为女儿骄傲后怕之余,又气、又怒、又惊,立刻命令自己的贴身嬷嬷和私人的大夫去查今天侯爷和自己的衣食住行。
这么巧合,她和顾怀礼同时晕倒了,远在郊外的庄子上的管事和京城铺子里的管事能一起闹上主家。
今天如果不是女儿青瑾当机立断、处事得宜,安吉侯府不出今日就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连带着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会被人指责,甚至将来连她这一双儿女的亲事都会被拖累。
君氏想着想着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白姨娘现在在君氏面前,君氏肯定会忍不住活撕了她的皮。
“奴婢听说了,今天在前厅二姑娘玲珑细致,处事得宜,十足十的世家宗妇、诰命夫人的姿态,那气质、仪态跟夫人您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桂嬷嬷把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禀报了君氏,话锋一转,字字句句都捧到了君氏的心尖上。
君氏阴沉的脸露出了一丝喜色,她的青瑾……
桂嬷嬷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不敢有任何放松。
“二姑娘端庄大方、高贵典雅,将来必然不可限量,可是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有那么一位在暗地里日日夜夜对着二姑娘盘算个不停,夫人……”桂嬷嬷话没说完,君氏就明白了桂嬷嬷的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算盘,你们是害怕我找你们算账,在安吉侯府都被人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你们这些人事先竟毫无所知,还让我的青瑾那么小的年纪就去面对这些豺狼虎豹。”君氏陡然变了脸色,让桂嬷嬷急忙跪下请罪。
今日之事,桂嬷嬷确有失察之误,但是君氏并没有换掉桂嬷嬷的意思,见桂嬷嬷诚恳请罪,顺势敲打道:“这次有二姑娘处理得当,我就不深究此事了,只是那几个吃里扒外、背主忘恩的狗奴才是留不得了。”
见君氏不打算追究她这次失误,桂嬷嬷立刻凑上回话:“夫人,老奴命人把那些吃里扒外的都捆了绑在柴房里,请夫人发落。”
“把他们都拖到冷玉院,重打100大板,死了的着人拖去乱葬岗扔了,活着的通通打发到城外庄子上做苦力,家眷儿女都找个人牙子卖掉,身价银子不论,买的越远越好。另外让人牙子帮我留心,我要再挑几个粗使丫头,还有别忘了让府里的那些管事、婆子、丫头、小厮都站在旁边看看,这就是背主的下场。”
君氏一改往日的谦和温恭,狠辣果决的手段让安吉侯府上上下下噤若寒蝉。整个安吉侯府除了安吉侯顾怀礼得了两个君氏为他所纳的美人姨娘,乐得自在悠闲,包括老封君沈氏面对君氏的怒火都是战战兢兢。
“钱管事早年从树上摔下来,落下的腿疾近日总犯,姚掌柜自说老眼昏花,对铺子上的事愈发力拙,还有贾管事也是这个意思……想跟老太太告个老,去庄子上养老。”这些时日,不少沈氏的陪房先后求见,都被沈氏拒之门外,只能辗转求到了王嬷嬷面前。
自从沈氏这些心腹的管事、陪房们贪污受贿的是被青瑾半揭开,君氏大刀阔斧整顿内务,这些曾经耀武扬威的管事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听闻君氏下个月要彻查安吉侯府从前的账目,管事陪房们晨昏定省的递牌子求见,王嬷嬷并非多事之人,只是她的丈夫也是安吉侯府铺子里的掌柜。替人开口是受相熟的管事嬷嬷所托,更是为了投石问路,探探沈氏的口风。
“有心的、无意的,天知道,我也知道。”沈氏悠悠开口,似是感慨,“不中用啦!既然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就从我陪嫁里选一个庄子,让他们安养天年去吧。还有,瑾儿年龄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也该说亲了,正好让太太教教她照管家务的事。”
“是!”王嬷嬷应着,心仿佛掉进了冰窖一样,又在心里把那些来闹事的管事掌柜们咒骂了几圈。
就在王嬷嬷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沈氏的声音:“再告诉他们,既然身体不好,就安心在庄子上养着吧,我平日不怎么出门,不年不节,没什么大事的,就不用随便递牌子求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