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内乱，巧合之中的巧合

“奴婢给二姑娘请安，二姑娘奴婢……”不等琥珀说完，顾青瑾就开口训斥：“越来越没规矩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二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二姑娘的，前头庄子和铺子里都出了事，奴婢真的有要事要求见老太太，等今日之事平息之后，再对二姑娘负荆请罪。”琥珀赔罪之情极为诚恳，两眼着急的看向朝霞院。

“你是母亲的贴身婢女，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母亲的教养，出了事不去找母亲拿主意，怎么反倒来叨扰祖母？”顾青瑾看着琥珀明显反常的行为，留了个心眼儿，拦住了琥珀，“祖母把管家权交给母亲，安享天伦，你作为母亲的贴身丫鬟，是想陷母亲于不孝之地？”

顾青瑾一番话说的琥珀脸色大变：“二姑娘，奴婢没想害夫人，奴婢来找老夫人，是想请老夫人主持大局，侯爷和夫人连日里担忧小公子的病情，身子虚乏，刚刚都晕倒了，偏偏就是现在，侯府外面庄子铺子里的管事都闹上门来，说账房克扣了庄子上和铺子里的银两，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琥珀后知后觉得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恨不得一耳光扇醒刚刚那个犯晕的自己，急忙调整了情绪，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因后果告诉了顾青瑾。说完才反应过来，眼前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女童，哪经得住这样乱的场面

她肯定还是在犯晕!

顾青瑾突然庆幸自己因为白姨娘匆匆跪安，才能在朝霞院外拦下了琥珀。

安吉侯府在外庄子里的种粮饲料被以次充好、铺子里进的绸缎除了箱子表面的一层，都是些以次充好的便宜货，管事们发现了府内管事的滥竽充数，找管事的要说法。可府内管事因为是白姨娘的胞弟，在顾怀礼那里有些脸面，当场倒打一耙，诬蔑管事们上下其手贪污，还威胁要彻查庄子和铺子里这些年的损失，限期管事们补齐，不然就把管事们绑了送官。

庄子上铺子里的管事们气的一齐上主家门来讨说法。

安吉侯顾怀礼和当家主母君氏都因为没日没夜的照顾病中的儿女晕倒，整个安吉侯府乱成了一锅粥。

家里的主子倒的倒、小的小，琥珀无奈只能来朝霞院请沈氏主持大局。

“母亲才病倒，什么牛鬼蛇神，跳梁小丑都敢出来生事作耗了！”顾青瑾冷笑道，“真巧呀！”

一个家生子出身的姨娘，还真能翻出不小的浪花来。

顾青瑾到前厅议事厅的时候，账房和管事全然没有了往日恭敬谦卑的模样，一个个吵得脸红脖子粗，撸胳膊挽袖子就差颠倒干一架了，家里的两个管事只能拼了命的拉扯。

“肃静！二姑娘到------”

兰嬷嬷看着一团糟的议事厅，怒火让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母亲身体抱恙，今日之事已吩咐我全权处理。”顾青瑾缓缓在主座上坐下呵斥，“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全无体统成何规矩。”还好安吉侯府这些年逐渐没落，寻常没什么人登门，要是这一幕的消息传出去，母亲至少得落个治家不严。

打成了一锅粥的各位管事，一看来的不是主母，转了转眼珠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打起了九曲十八弯的小算盘。

“二姑娘，我等今天是来请侯爷太太评理的，烦请二姑娘去请请侯爷和太太吧，二姑娘年少，庄子上的事也不是琴棋书画。”言下之意就是顾青瑾做不了这个主。

最先开口的是庄子上的吴管事，这些年的租子一年比一年高，天时不等人，眼下正是播种的好时节，庄子上经不起多少耽误。

“吴管事有话直说便是，母亲说了今日之事由我全权处理。”

顾青瑾对着满屋的人再次重申，话刚说完，就有素日擅长拨火挑事的掌柜凑上来：“二姑娘万通行的花梨木家具从府上送来时十有八九就是腐的、烂的、变形的，明显是人为保管不当所致，账房今天却突然到万通行，让小的和下面的伙计凑份子拿钱赔这一批花梨木家具，小的们十年的月钱加在一起还够不着花梨木的一只桌子腿儿，账房就威胁小的们说要把小的绑去送官。”

万通行的傅掌柜对白管事的倒打一耙气的浑身直哆嗦。

“你浑说！花梨木价值连城，平日里家里的人都是打起了12万分的小心，在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一到了你那铺子里就十有八九都是腐了、烂了，分明是你偷卖了侯府的花梨木，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白管事见傅掌柜指证，跳起脚来就吵。

“花梨木最忌讳受潮……”花梨木腐烂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受潮所致，青瑾一页一页翻看手中的账本，翻阅完抬头打量着这位因为白姨娘的裙带关系被父亲破格提拔的管事。

“二姑娘明鉴，花梨木贵重忌潮，小的掌管家事多年，怎会不知这些？小的全家都仰仗侯爷，为侯爷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白管事边说边盯着青瑾，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青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管事是父亲一手提拔的管事，青瑾自然是相信父亲的。只是不能让这悠悠之口污了我安吉侯府的名声。”

“我刚刚看了账本，半个月前有一批花梨木进府，现在还在库房里，白管事既是精心保管，想必不介意我去库房看看吧！”青瑾表面上询问白管事的意见，语气上却不容任何质疑。

白管事听了青瑾的话，高悬的心放下了一半儿，挺了挺腰:“回二姑娘的话，自花梨木入库以来，这半个月淅淅沥沥的雨不停，小的让人把花梨木锁在仓库里，看今天天放了晴儿，刚让人把花梨木摆在院子里晾晒防潮。”

言下之意就是花梨木受潮腐烂都是傅掌柜的错，傅掌柜听出了白管事的意思立马不干了:“二姑娘明鉴，小的自生下来就是老太太的家奴，全家随着老太太陪嫁到安吉侯府，承蒙老太太的信任厚爱，管理侯府铺子多年，老奴今天若有半句虚言必是天诛地灭。老太太近年修佛不愿见人，老奴也不敢随便打搅老太太的清净，可白管事栽给老奴这么大的莫须有罪名更不敢当。今天就是拼着去见老太太，老奴也得要个清白。”

“傅掌柜觉得白管事管理侯府至今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青瑾似乎没有听见白管事和傅掌柜隐隐的威胁，话里话外有把锅甩回给白管事和傅掌柜的意思。

青瑾玩味地看着傅掌柜，看的傅掌柜心里发毛，九曲心肠动了几圈才试探着开口:“奴才和白管事都是侯府的奴才，是主子的奴才，按说奴才没有管理白管事的权力，白管事这些年在顾家，主子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奴才今日只为了清白而来，别的奴才不敢随意揣摩主子的心思。”

傅掌柜做事滴水不漏，滑的像个老泥鳅一样，青瑾见此，对于安吉侯府连年亏空，甚至有大花销时还会典当的原因心下了然大半，面上笑意更深:“傅掌柜是祖母的奴才，祖母是安吉侯府的老封君，如果有人要损害安吉侯府、欺瞒祖母，你当如何？”

“无论那个人是谁，奴才就是拼上一条命也要揭发他。”傅掌柜义正言辞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青瑾拍了拍手叫好，随即转身对着其他管事:“你们呢？也都和傅掌柜是一般心思吗？”

“奴才与傅掌柜一般，为安吉侯府效命。”剩下的管事，包括白管事见青瑾问到自己头上，也连忙表忠心。

“白管事我再问一次，半个月前送进库房的花梨木现在何处？”青瑾似笑非笑的模样让白管事后背一凉。

“现在百珍院中晾晒防潮。”白管事在心里斟酌再三，硬着头皮回答。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如此，不曾有变？”青瑾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中的账本。

“花梨木价值连城，怕湿怕潮，自奴才接手侯府管事以来一直如此，不敢怠慢。”仔细回想今天青瑾的问话，白管事俯首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