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得陇望蜀，心满意难足。
苏氏见沈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成功一半儿了，过犹不及，苏氏没有在沈氏面前对青瑾穷追猛打，反而拿出了今天的账本儿：“娘看看媳妇添减的这几样，还有侯府比以前多的买办职位，也请娘过目。”
沈氏见苏氏恭谨更胜往日，脸色勉强和缓了些道：“你是安吉侯府的当家太太，这些你决定就好。”
苏氏笑着对沈氏说道：“这些府里的管事买办都是老太太从前当家时委任的，媳妇想着到底是做事老练的了，伺候主子们才更加得心应手些，二姑娘管家节省府里的开销，把花园的地基分了，买办采买的职位也没了。如今媳妇再次启用，还请老太太过目。”
“你做的很好。”想了想，沈氏只说了这一句话，却很显然的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
苏氏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人并不惊喜，心里转了九曲十八弯，想着怎样把话题重新再绕回青瑾身上。
不过不待她多想，沈氏再次开口，让苏氏在心里喜笑颜开：“如今府里只有周姑娘和家里的几个姑娘，现在家里也闲下来了，不如抽个空。打发人把湘姐儿和澜姐儿也接来吧。”
“是！媳妇这就打发人去，母亲娘家的侄孙女，一个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一个率真自然，活泼潇洒。媳妇喜欢的不得了，真是钟灵毓秀。”苏氏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笑。
“她们啊……”沈氏眼角也透露出来一丝骄傲。
“湘姐儿谦逊守礼温文尔雅，澜姐儿更是率真洒脱，要不是这两个孩子姓沈，我倒真想留着他们在家里一年到头常住呢，也别什么住一段时间再回去，一来一回路上也要白耽误不少时间。可惜了，这是老太太家的侄孙女，不是咱们顾家的女儿。唉！”苏氏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沈氏听苏氏的叹气，想起沈澜沈湘上次离开顾家是因为青瑾承包园子，被恶婆子冲撞了澜儿，适才与苏氏话家常的那一些好心情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青瑾的不满。
想起青瑾在多彩楼的胭脂水粉生意，后背一阵发凉，语气也有些生硬：“接澜儿湘儿的事先算了，二姑娘在多彩楼做的事，若是咱们自己家的姑娘被拖累也就罢了，终究还是家事，要是连累了客人，那可就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这还不至于吧……媳妇听京城里的人说起二姑娘的胭脂水粉都还是很感激二姑娘用方子帮她们遮住了脸上的天花痘坑的。”苏氏打圆场。
想起进佛堂礼佛前，安夫人的话，沈氏冷冷道：“她们那些人你还不知道？两面三刀，嘴甜心苦，当人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你的面儿是感激二姑娘有好方子帮她们修饰出曾经的容颜。回家出银子的时候就会骂咱们家姑娘满身铜臭味儿。上不到台面。”
“娘说的有道理是媳妇疏忽了。常言道人言可畏，这话要是传将出去，姑娘们就没脸见人啦！可是这跟家里的姑娘们有什么关系？多彩楼赚的银子那也是二姑娘一个人的！”苏氏知道安馨园那位这些日子一天两三趟的来朝霞院请安，看来也不是一无所获嘛，这样也好，省的她不少事。
沈氏闭上了眼：“你刚刚也说了人言可畏，人言可畏是什么？人言可畏就是谣言猛于虎，什么是谣言，没有任何来源根据的就叫谣言，咱们家这些日子，老大和老三都颇得皇上看中，正是置在火上烤的时候，人家没事儿还想找点儿事儿出来呢，二姑娘这可倒好，现成的小辫子送上去让人抓。有了多彩楼的胭脂水粉这么大的进项，那些人眼馋肚饱，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私下什么有的没的难听的说不出来。难不成我们还能一个一个的去解释，反倒是被人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那娘我们现在……”苏氏一副自己已经没了主意的样子，请沈氏想法子。
“去把老大家的叫来。”沈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死马当活马医。
“娘恐怕就是把大嫂叫来，也不管什么用了，现在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多彩楼有遮瑕膏，每个因为天花毁容的闺秀都对多彩楼的胭脂水粉趋之若笃，现在京城外面的人都有人来预定了……”
言下之意就是一切都晚了。
沈氏顿时面如死灰。
苏氏仿佛才想到事情的严重后果，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看身边的婆婆紧张，不由得出声安慰：“不过，娘也不必太担心了，反正天花过后这些日子二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从来都没有去过多彩楼，不如回头娘跟二姑娘好好说说，让她不要在多彩楼再卖遮瑕膏了，久而久之，等人们把这事都淡忘了也就过去了。”
“你说青瑾从未去过多彩楼？”沈氏眼前一亮，拉着苏氏的手。
苏氏眼珠子一转，装作没有听出沈氏的话外之音，对着沈氏肯定地点了点头，笑着安慰沈氏：“二姑娘是知道是非轻重的人。”
果然，沈氏眼里一片精明，脸上露出了计量，苏氏趁热打铁：“这种事二姑娘是有计较的，一旦泄露一星半点，这府里的姑娘们还要不要名声了？事关整个安吉侯府姑娘的名声，二姑娘自然是明白的。”
想起安夫人早上来陪沈氏用饭，耳边不停的唠叨，沈氏的反应，简直太符合苏氏的需要了：“府里这么多姑娘为她的多彩楼担风险，她捞完银子，一毛不拔是不是也太冷漠了些。”
苏氏听了沈氏的话，心里对自己选人的眼光自信不已，不枉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给了梁氏贴身嬷嬷那么多好处，关键时刻梁氏还是很卖力。
再想起当年自己不看重身份，委身下嫁顾怀仪，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看准了沈氏的识大体，懂进退。婆婆拎的清，就能避免很多妯娌问题的尴尬。
婆媳一心，夫唱妇随，才是家业兴隆之兆，也就是她主内，怀仪主外，安吉侯府才重现往日富贵。
想到这儿，苏氏努力抑制住面上的喜色，在沈氏说完面露为难：“娘，这些露脂的方子都是二姑娘的方子……”
“二姑娘还是安吉侯府的姑娘呢！”沈氏理直气壮，“有了危险姑娘们扛，有好也要大家分才是啊！”
苏氏顺着沈氏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沈氏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娘觉得这好大家该怎么分才好？如果直接跟二姑娘要银子散给其他姑娘们倒是省事，但那会不会显得太生分了？也不是我们这样人家的事。”
沈氏拿了主意，可是就像苏氏说的，直接要钱确实难看，那样，她还有什么立场再说教青瑾满身铜臭味？虽然她是全心全意为了姑娘们。
苏氏看着沈氏，心里翻江倒海。她不是要银子来的，多彩楼日进斗金，二姑娘出的那点银子九牛一毛，对苏家也是杯水车薪，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可不是为了那点儿银子的。
沈氏陷入为难。
苏氏看了看沈氏，又看了看账本试探地开口：“不如……”随即又摆摆手反驳自己，“不行！不行！”
“老三家的你有好主意？”沈氏见苏氏的反应，很快明白道。
“我……这……”苏氏显得为难不已。
“有什么主意你就说吧，说错了娘也不会怨你的。”沈氏语气里有些恳求。
苏氏依然面露难色：“娘！不是媳妇不想说……实在是……媳妇怕大嫂和二姑娘误会。”
“你是为了姑娘们好，我知道！她们若有说什么的，老婆子担着就是。”沈氏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谢娘体谅。”苏氏就等着沈氏的这句承诺呢。
“媳妇本来有些顾忌，可如今这既然关乎府里所有姑娘的名声，于公我是管家太太，于私我还有女儿瑶儿，所以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
有了沈氏的支持，苏氏满心勇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依媳妇来看，娘应该跟二姑娘把那些胭脂水粉的方子拿来，让府里的铺子也经营这些，多彩楼从独卖到少卖再不卖，剩下的都有家里的铺子接手，把这些银钱入官中。一来这些银子都可以作为每个月给姑娘们添的零花钱，二来如此慢慢的下去，大家就会忘了多彩楼的事，将来就是说起来，也可以说多彩楼从前是家里的铺子，自然影响不到姑娘们的清誉。反正二姑娘没去给多彩楼，谁还敢往咱们侯府泼脏水不成？”
苏氏说的一番话正合沈氏的心意，沈氏点点头又皱起眉：“那样的话，就是青瑾那边我要周全一二了。”
“事关安吉侯府的姑娘名誉，还要老太太费心。”苏氏巧妙的奉承着沈氏道。
沈氏端起茶抿了一口，又稳稳地把茶杯放下道：“是啊！关乎整个安吉侯府姑娘的名誉，想来青瑾也会明白这里面孰轻孰重的。”
苏氏见沈氏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多言，把账本奉上请沈氏过目。
沈氏粗略地看了看苏氏奉上的账本，对苏氏理家很是满意。
苏氏来朝霞院的目的达成，又陪沈氏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有人传话梁氏府里的小厨房做了两道新菜氏，来陪老太太用饭了。
梁氏的反应在苏氏的意料之中，梁氏的贴身嬷嬷那边有楼嬷嬷打点，苏氏对梁氏的小心思了然于胸，知道这是帮自己的人来了，对沈氏匆匆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氏从沈氏院子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浑身上下透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淡然。尤其是看见了初柳去了毓秀园方向，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似乎这些天一直困扰在她心中的一个巨石可以放下啦……
果然，有些事情上，老太太也是看不惯二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