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苏氏见楼嬷嬷毕恭毕敬的样子，很是满意：“嬷嬷准备好家里的账本儿，让小丫头在朝霞院打听着等老太太礼完佛，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

楼嬷嬷见苏氏脸上露出了熟悉而又久违的笑容，想起刚刚在院门外听宋嬷嬷的话，和守着门的绿茶，心里猜了个十有八九，知道苏氏心里有了计较，头低的更狠了：“是！太太。”

“嗯！”苏氏嗯了一声，楼嬷嬷落地无声的脚步，急而不乱的往外跑。

沈氏出了小佛堂，由王嬷嬷扶着往上房去，进了上房刚刚坐定的沈氏，就见苏氏带着楼嬷嬷站在一旁恭候。楼嬷嬷在沈氏进房后给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把手里的账本放在苏氏身边的花案上，悄悄地退下。

王嬷嬷收到了楼嬷嬷的眼神儿，迅速会意，想跟着楼嬷嬷一起退下，又害怕沈氏误会自己，只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王嬷嬷正在心里盘算的时候，端坐于上的沈氏开口道：“今天这不年不节，现在也不是晨昏定省的时候，怎么你这个当家人闲的跑到我朝霞院里了。”

“媳妇整理了这半个月家里的账本儿来给母亲过目。”苏氏回道。

王嬷嬷见沈氏和苏氏要交流打理家里的账目，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下去了：“老奴斗胆，请老太太恕罪，小厨房里还熬着老太太的药，老奴得去照管一二。”

沈氏在小厨房里熬着的药是时嬷嬷寸步不离的看着。只是想着从女儿彩云那里听来的消息，关乎家里的账本，王嬷嬷选择脚底抹油。

沈氏这些年下来，对王嬷嬷时嬷嬷这些伺候过自己几十年的嬷嬷礼遇有加，可心底里还是觉得他们是下人。对王嬷嬷在自己和儿媳妇商量家中的财政开销时选择回避是满意的。

“去吧！”沈氏开口的一瞬间，王嬷嬷额头上渗出的一丝冷汗流到了发间。

见王嬷嬷出了门，初柳来换了一盏新茶水，又过了半盏茶左右，苏氏依然低眉顺眼，沈氏才用手里的帕子在鼻前轻轻地晃了晃，语气里显出罕见对苏氏的不满：“你身上扑的这是什么新式的香粉，怎么味儿这么浓？”沈氏的帕子也没能驱散这刺鼻的味道。

苏氏见沈氏自觉问起了香粉的事，很是上路的，在旁边坐着陪笑：“这是二姑娘在多彩楼卖的绿香螺容脂，说是这里面掺了些栀子花的花粉，是可能香了些都是媳妇的疏忽，忘了娘是吃斋念佛的人。”说着，脸上的歉意越来越重。

“青瑾的多彩楼……”沈氏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这些日子，我常听丫头们说青瑾又弄了个什么多彩楼，卖起了头油脂粉……”说着脸上越来越难看。

青瑾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身上的商人气息太过严重，银子盯到眼睛里面，拔都拔不出来。不像世勋人家的嫡女，倒像是哪个商人门户的出身。

“老太太说的是！”苏氏见小目的达到，不再进言这些。

沈氏脸色不好，苏氏全当没看见，自顾自夸着青瑾：“母亲不知道咱们二姑娘的本事，旁的不说，就说多彩楼的遮瑕膏，京城的这些大户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花了大笔的银子要找二姑娘预定才能排着队买。说是能使人肌肤美白，更胜从前。还有几家的姑娘们，甚至因为买不到二姑娘的遮瑕膏就不愿出门见客的。更不用说多彩楼里其他的什么露呀、粉呀、脂呀……媳妇听说现在京城外面的那些闺秀们也有让自己家的人来京城预定了往回送的。”

“什么？”沈氏显得十分诧异。

“娘……你这……”苏氏张大了嘴，表示沈氏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外。手里端起的茶盏僵在半空。

沈氏扶着拐杖微微起身，气势全开，一字一句的问道：“京城内外的官家姑娘们都知道啦！”

苏氏愣在了原地，好像不明白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一样：“娘……媳妇说错什么了吗？”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起伏变化过大，沈氏压低了声音，直勾勾地盯着苏氏的双眼，不容易迟疑：“你刚刚说青瑾在多彩楼卖头油脂粉的事。那些姑娘们都知道啦？”

“对啊！都知道了！”苏氏一脸不理解的点了点头。

沈氏见苏氏也如此，恨铁不成钢的用拐杖重重的拄地，声音也比先前高了好几个声调：“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们也能纵着她，还不快把她叫来，让她立刻停下，安吉侯府好歹还是皇上亲封的二等侯府，她这样做，家里的脸都快让她丢尽了。”

苏氏见沈氏气急，立刻上前为沈氏一边顺气一边赔罪，待沈氏气稍顺了一些又奉上清嗓子的茶水伺候，等沈氏的心绪完全平复了，才温和的开口劝道：“母亲息怒!”

沈氏刚刚平复的心绪又被苏氏这一句话勾起了怒火：“息怒？怎么息怒？我看她如今是对我有了怨恨之心，想气死我才算好。”

苏氏听了沈氏的话，眸光微动敛了敛睫毛，压下心底的喜意，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常：“老太太上了气头，怎么就这么说了呢，二姑娘是唯一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姑娘，这是大伯的嫡子宁轩都没有的殊荣。二姑娘眼里，心里只有感激着老太太去替老太太求神拜佛，希望老太太天长地久的，老太太以后快别再说这些了。要是让二姑娘听见了，多寒二姑娘的心啊。”

果然，苏氏刻意提醒沈氏的称呼，让沈氏再次开口，底气增强了不少：“我是安吉侯府的老太太，是她的祖母。她做的好事，我说她两句还不行吗？”

苏氏见沈氏似乎是动了怒，也不敢随便开口再劝。

沈氏中气十足地说道：“她自己出去丢人现眼，也不顾忌安吉侯府的姑娘们的名声。”

“老太太这话怕是冤枉了二姑娘。”低眉顺眼的苏氏急忙替青瑾开口辩驳，可惜一开口，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嘛，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抬头看了看盛怒的沈氏，满含歉意的重新低下了头。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冤枉她了？”沈氏反问苏氏，一下子把苏氏问了个哑口无言。

“娘……我……”苏氏一脸为难。

苏氏少有的敢反驳，现在又一脸为难的样子，沈氏也来了兴趣轻笑了一声，对着苏氏问道：“灼华有什么话你放心的说。我老婆子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你觉得我冤枉了青瑾，倒也说说我是哪里冤了她。别回头让人再说我这老婆子倚老卖老，委屈了嫡孙女。”

苏氏满含歉意地看了沈氏一眼，咬了咬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娘你确实委屈二姑娘了，二姑娘铺子里的遮瑕膏跟寻常脂粉铺子里卖的不同。自从今年天花之后，有不少勋贵人家的贵女们被天花留下的天花痘毁了容，幸好有了二姑娘的遮瑕膏涂抹在女子脸上之后可以完全折去天花痘留下的痘坑，让女子容颜秀美更胜从前。认真说起来，这并不是二姑娘仿了技工的下贱差事。而是造福京城大家闺秀们的良方呢？”

听了苏氏的话，沈氏青紫的脸色才悠悠转好。随即又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真的？别是你们为了替那丫头遮掩，瞒着我的老婆子开心的。”

苏氏见沈氏脸色变好，整个人笑的更加优雅从容了，一副全身心为二姑娘高兴的样子：“当然了！老太太，你是不知道，现在二姑娘在多彩楼放的遮瑕膏天天供不应求，那些闺秀们为了能得到一盒遮瑕膏，都要提前一个多月拿银子来预定，现在就连京城外面的那些官家小姐们也都使唤着自家的下人从多彩楼买了再送回去呢。媳妇还听说就是五公主和六公主也时不时的要打发宫里的嬷嬷出来买遮瑕膏呢!”

沈氏听苏氏说公主都要买遮瑕膏，嘴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笑着笑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僵了下来，问苏氏道：“京城有这么多官家闺秀都得了天花？”

一盒遮瑕膏居然要提前一个多月预定。沈氏越想越觉得太魔幻了。

苏氏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听说是舒妃娘娘让太医看过，太医说二姑娘的遮瑕膏是药妆，去疤的效果极好，抹上去与肤色相映，显得极为自然还不伤女子肌肤。所以那些没有得过天花的闺秀也喜欢用二姑娘的遮瑕膏来遮掩脸上的一些斑点。你一盒我一盒的，自然也就排到一个多月以后啦。说起来不止遮瑕膏，还有芦荟胶、云鬓花颜散、神仙玉女粉、绿香螺容脂……”

“怎么这些脂粉竟然还惊动到了舒妃娘娘？”不知不觉沈氏的关注点又换了一个地方。

苏氏难为情的笑了笑：“二姑娘的遮瑕膏二百两银子一盒，两位公主又是时不时地打发嬷嬷们出宫来买，想来舒妃娘娘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了。”

“二百两银子一盒？”沈氏第一感觉就是定价高了。

沈氏的反应在意料之内，苏氏很是时宜的叹了一口气，为那些在天花中回得荣的姑娘们感慨：“那些官家闺秀的脸上因为天花留下了去不掉的疤，二姑娘的遮瑕膏效果远比那些胭脂铺子里面的普通脂粉要好很多，想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苏氏的话说完，沈氏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青瑾卖遮瑕膏是利欲熏心过了头——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