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鸳鸯出去了一刻钟，就把朝霞院的一出大戏打听清楚了，回来的路上还听说四姑娘往汇芳馆去了。

青瑾听了鸳鸯的话，让鸳鸯约束好毓秀院的下人，无事不得出院门，若听见有多嘴议论主子是非的奴才通通打八十板子再发卖。

龙寒远也没闲着，让人天天给顾怀仁擦屁股。省的牵连上青瑾。

……

顾怀仁被沈氏的花瓶砸的晕头转向，等他醒来已经是半下午，他发现躺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见宓娘和一双儿女不在身边，屋子里也都是一些眼生的小丫头伺候，连忙打起精神，大步溜星，直奔朝霞院。

沈氏的反应在顾怀仁意料之外，他被沈氏砸的突然，自己一晕万事不知。可宓娘还在朝霞院，要是自己不在，沈氏发起怒来，周氏抓住机会一不做二不休……

顾怀仁甩了甩脑袋，纵然此时头里像灌了铅一样，脚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这是他的疏忽，宓娘这会儿，说不定正被沈氏刻薄难为，甚至周氏抓住时机，还要害宓娘和孩子们的命。

快！

他要再快！

顾怀仁踏进朝霞院垂花门，就见秦氏带着一双儿女跪在院子里，旁边就是時嬷嬷在看着。顾怀仁的心被紧紧地揪住，越走近，胸腔里的担忧就越化为怒火，几乎要燃烧掉整座院子。三步化作两步到了秦氏身前，对時嬷嬷厉色道：“宓娘是我的女人，璋哥和琬姐是我的亲骨肉，母亲若是不想认他们，我在外找地方安置他们就是了，犯不着这样大庭广众让奴才瞧着作践侮辱。”

秦宓娘顶着满脸的泪，被顾怀仁一句话说的心里一片冰凉，两个孩子也是一脸呆愕的看着顾怀仁。不要老太太的承认，得不到安吉侯府子孙的身份，他们娘仨在这里让人作践了半天图什么？

上房桂嬷嬷打起帘子，君氏冷冷的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对上君氏，顾怀仁丝毫不怵，示意儿女扶起秦氏，然后一头冲进上房。

上房里沈氏久久不见转醒，顾怀礼夫妇顾怀仪夫妇忙的一团乱麻。

男丁以顾阳轩为首，宁轩浩轩在后，姑娘们以顾青瑾为长，青瑾青瑜青瑶等随后跪在堂里。

屋角跟着顾怀仁回京城的房里人正缩成一团，脸上堆满了恐惧，目光躲闪，想看看屋里主子们的模样，又不敢看，不看又不放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次从老太太起到秦氏，谁也想不起她才是最好的。

顾怀仁大步流星进了屋子，被顾怀礼顾怀仪兄弟共同盯着，进门前的怒气满满的脸上隐隐多了几分尴尬，清了清嗓子：“周氏来过了？”

听到父亲提起母亲，而且还有问罪之意，顾青瑜的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父亲你可回来了，女儿听妹妹与大姐姐说父亲要和母亲和离，还气晕了祖母，母亲晕到现在还没醒，女儿活不下去了！”

顾青瑜不比顾青璎能有周氏的几十万两银子陪嫁入伯爵府为嫡妻，更不比顾阳轩能凭借自身发愤图强做一番事业。她能依靠的只有父亲和嫡母的关照。父亲她从出生以后就没见过，秦氏那种妓子更靠不住，陆嬷嬷昨年已经和顾青瑜的奶嬷嬷透了风声，周氏会在她出嫁的时候给她价值两万两银子的陪嫁，做人正室。

比起靠不住的父亲，她拼了一切也要保住周氏的嫡母地位。

顾怀仁的脸色被顾青瑜哭的更加难堪，沈氏没醒，周氏不在，那是谁在难为宓娘母子。

阴冷的目光扫向顾青璎，顾青璎迎着顾怀仁的目光顶上，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顾怀仁张口就要训斥，想起周氏说的，顾青璎已经被订给了荣昌伯府……荣昌伯府又在吏部……只能一甩袖子，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

跟周氏闹破天也是后院起火，夫为妻纲，顾怀仁没什么可怕的。

这时，君氏出来传话恰好解决了顾怀仁的尴尬：“老太太需要静养，来人把公子和姑娘们都送回各自的院子，替老太太抄写佛经祈福。”

至于门外的那三个人，二房内宅的事还是需要主母周氏拿主意。

青瑾回到毓秀院的时候，从朝霞院传来消息说顾怀仁领着秦氏母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去了周氏院子，等下午周氏醒了后，傍晚二人去朝霞院见了老太太，晚饭后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因为今天顾怀仁的闹剧，沈氏免了定省。不过，晚间从周氏的院子里传来了几个消息。

消息灵通的鸳鸯，很快就在青瑾耳边八卦：“二太太院子里的人说，从这个月起，二太太从她的份例里拿二两银子两吊钱给鸾姑娘，是褒奖她这些年跟着二老爷外任伺候，陆嬷嬷还说，二太太也就贴补鸾姑娘这几个月，等大姑娘出了阁，阳哥儿成了婚，秦氏入了府，就把鸾姑娘过到明路上，从官中出钱。二太太还让陆嬷嬷抓紧把大姑娘和阳哥的事理清，二太太腾出手好定三姑娘的婚事，二太太除了给大姑娘的二十多万两陪嫁放在侯府库房里，剩下的二太太留够了三姑娘、表姑娘和府里几位姑娘的添妆礼，把这些事了了就准备去城外庄子上静养。”

鸾姑娘本名佩鸾，是跟着顾怀仁赴外任的房里人。周氏今天就想过明路，给鸾姑娘姨娘的名分，沈氏没说什么，顾怀仁第一个不愿意。

理由很直白，别的不论，若是鸾姑娘比秦氏早过明路，那秦氏岂不是一辈子要对鸾姑娘喊姐姐，低曾经伺候自己的人一头。

周氏便先让人给了鸾姑娘姨娘的待遇，等秦氏入了府再过明路。

说起周氏，鸳鸯也难得带上了三分同情：“这回二太太是寒心了，听说二太太这次准备给三姑娘添两万两，剩下的姑娘们每人五千两，等此间事了就把伺候二房的人都要放出去，每人还有遣散费。听说小丫鬟200两银子，婆子们每人300两，管事们500两。二太太就领着身边的嬷嬷到京城外的庄子上静养。”

青瑾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猜测，顾怀仁去周氏院子的半天，二人应该是在沈氏面前达成了某种协议，毕竟，顾怀仁在乎秦氏母子，周氏也只有顾青璎这个命根子，沈氏看重安吉侯府，秦氏的身份终究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其实青瑾猜的不错。

第二天一早，顾怀仁让人悄悄从后角门把秦氏母子送去他的私人别院。周氏让人收拾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安置鸾姑娘，又提了她的父母做二房管事。

鸾姑娘住进了独门独院的小院子，周氏让陆嬷嬷大厨房吩咐了中午为鸾姑娘摆宴庆贺的事，说鸾姑娘虽然暂时没有名分，但是一应供应都要和裴姨娘一样。

不仅没有被周氏泄愤，反而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心花怒放的鸾姑娘受了二房众人一通恭贺，与此同时，周氏让陆嬷嬷在恭贺人面前送来了一套粉红色绣金边的缂丝芙蓉花的云锦裙子，极大满足了鸾姑娘虚荣心的同时，陆嬷嬷又捧出一套赤金头面和两个赤金项圈，一对赤金缠丝莲花镯和一串粉红宝石手链。

鸾姑娘顿时金光闪闪。

穗香伺候鸾姑娘穿戴整齐，又捧了一个宝蓝色的盘金彩绣披风，一边伺候着鸾姑娘，一边奉承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鸾姑娘这样一打扮真好看。太太说抬了姑娘为姨娘，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官中准备的，事出突然，如今太太接手，今儿就都给姑娘补齐，若是还有什么短了缺了的，姑娘只管跟太太开口，丫鬟婆子要是不如意了，也只管告诉太太，论公姑娘跟着老爷十几年背井离乡，如今咱们老爷衣锦还乡，姑娘是当之无愧的功臣，论私，姑娘一家子都是老姨奶奶的陪房，姑娘跟着老爷是亲上加亲。但凡姨娘有的，吃的穿的玩的姑娘都不能少。”

鸾姑娘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嬷嬷和穗香，这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当她看到已经是管事的父母，站在众人的前面一起恭贺自己的时候，她就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不过很快，鸾姑娘火热的内心就会泼上了一盆冰水冷的彻骨。

因为她随着陆嬷嬷和穗香去对周氏谢恩的时候，周氏交给她了一项让她吐血的事。

那就是，老爷让她和裴姨娘和老爷的奶母潘奶奶一起去秦家，代表周氏向秦家求纳秦宓娘为贵妾。

鸾姑娘踏出周氏正院的时候，脑子里还回旋着周氏的话。

“老爷要纳秦氏，老太太已经撒手不管了，我又是妇道人家，咱们女人出嫁从夫，替老爷漂漂亮亮把秦氏迎进府，于你早定名分也有裨益。”

“老爷说虽然是纳妾，秦氏也是正经官家闺秀出身，又有了一个哥儿，你们切不可草草对付，惹老爷不快。”

“我这辈子是没有给大姑娘留下同胞兄弟的命了，若是说我有私心，也是希望将来大姑娘去了婆家，得了委屈，不让人笑话娘家无人。”

……

周氏说完，就让人把裴姨娘、鸾姑娘、潘奶奶送到花厅核对府里要送去秦家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