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爷爷不是很喜欢‘官小姐’出身的老妈,这下母凭子贵,老妈的家庭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此次事件,奠定了老妈未来几十年的家庭地位,当然,这和老妈的孝顺也分不开关系。
这是后话,前面也说过,老爸老妈二十四岁结婚,之后六年才生下我,不能说老来得子,也可谓是晚婚晚育的优秀代表。
然而在取名字这件事上,哪怕是家里把我捧在手心,也多多少少显得太随便了。
原本按照我爷爷的说法,我这辈从‘石’,但是当初爷爷兄弟四个闯关东,只有他来到了东北,族谱也就跟着我其他几个爷爷留在了豫州。索性,爷爷让老爸看着办。
于是乎,在某一天的饭桌上,姥爷姥姥给了个‘铭’字。老爸的高中学历纯属混下来的(那时候我们这里上过学都算厉害的),想半天想出个‘宇’字,觉得大气。
于是,我的名字拍案定板——王铭宇。
我出生两三个月,老爸为多赚些钱,去往外地打工。老妈也辞去针织厂的工作,在家照顾嗷嗷待哺的我和在砖厂上班的爷爷。
初为人母,哪里会看小孩子。于是便找来大姑帮忙,白天教老妈怎么带孩子,吃过晚饭再回自己家。这也导致三个姑姑一个大爷里,我和大姑最亲。
其实我也省心,六斤八两的体格不是白长的,很少闹毛病,只是偶尔会对着空气咯咯咯的傻乐,家里也没当回事。直到我十一个多月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事。
吃过晚饭爷爷就去砖厂上班了,家里只留下我妈和刚刚会冒话的我。五月份,东北这边晚上七点多才开始黑天。
老妈把我放在炕上,正给我冲奶粉。小时候家里穷,喝不起太好的,记得奶粉好像叫金星,不知道你们喝过没有。
我在炕上爬来爬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奶…nei…奶”
老妈听到以为我饿了,连忙试了试奶粉的温度。回到炕上抱起我,准备喂奶。“来,咱们吃饭饭。”
向来嘴壮(能吃)的我却对奶没有兴趣,嘴里还不时的发出‘nei、nei’的声音。
老妈抱住我,把奶嘴送到嘴边:“奶奶在这呢,大宝听话,快点喝。”
我挥动胖嘟嘟的胳膊,挡开奶瓶,小手指着窗外说出了特别清晰的两个字:“奶,奶!”
老妈忽然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奶奶。”
把我放在炕上,老妈飞快地走到窗前,把窗帘全都拉上,然后回身抱起我,躲到了炕的角落。
老妈平时也教我说话,但也仅限于‘妈妈’‘爸爸’‘爷爷’‘姥姥’‘姥爷’。之所以没有奶奶,是因为奶奶在老爸八岁的时候已经过世。我连叫‘妈妈’都含糊不清,更不用说‘奶奶’了。
拉上窗帘没有丁点效果,我还是指着窗户的方向叫“奶奶”。家里只剩我妈一个人,此刻真是吓坏了,强行把我指着窗户的胳压下来,然后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大概折腾两个多小时,我累的睡着了。老妈就这样抱着我,开着灯,一宿没合眼,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困得不行靠着墙睡着。
第二天早上,爷爷下班回来。看到老妈抱着我坐在炕上睡觉,心生疑问:“小萍,咋还抱着孩子睡呢?昨晚院子里闹贼了?”
听到有人说话,老妈瞬间惊醒:“爸,你可回来了,昨晚铭宇一直叫‘奶奶’,我吓得不敢睡。”
爷爷坐在炕沿,伸手摸摸我的额头。
“爸,你说是不是妈回来了。”
爷爷沉默好一会,“小萍,你一会收拾收拾,今晚回你爸妈那住,等我晚上给她烧点纸钱念叨念叨,到时候你再回来。”
于是,老妈带着我回了娘家。我小时候喜欢住姥爷家,因为姥爷家是楼房,比我家这草房子不知道好多少。
自己吃过晚饭,爷爷还得去砖厂上班。
“王哥来接班了啊,那我可下班喽。”说话的是工友老陈,跟我家住一条街,五十来岁光杆司令一个,平时就爱喝点小酒,但是跟我爷爷关系特好。
“老陈,你等等,我有点事跟你说。”爷爷把事情跟老陈一学,从兜里拿出来二十块钱。那年头,二十块钱可真不算少。
“等天黑了,你买点纸,买点贡品,去给你嫂子念叨念叨,看两眼就回去吧,孩子小害怕。剩下的钱给你买酒。”
老陈乐呵呵的接过钱:“王哥你放心,这点事指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记得办完事再喝酒啊”老陈哼哈的答应着,哼着小曲转身就走。
老陈还真把事记在心上,下班直奔供销社去买烧纸和水果。当然,还有酒。
天色已经雀黑,一瓶酒也见了底。老陈这才拿起物件出门。来到街头的十字路口,摆好贡品,在地上划个圈开始烧纸。
“嫂子诶,老王大哥托我给你捎(烧)点钱,让我告诉你,没事别回来看孙子,你孙子还小,害怕。你说你都死了的人,还回来折腾家里人干啥!”
话音刚落,平地起风,火星和纸灰就在原地打旋。
要说酒这东西,有时候是真耽误事。不仅让人乱说话,还怂恿人的胆子。
“呦呵,你还不乐意了!当我陈文武是吓大的!”酒劲上头,老陈哪还记得那些个忌讳。一脚踢翻地上的贡品,手里的棍子也把烧纸搅个稀巴烂。
“呸!”临走,还往地上啐了口吐沫。
老陈回到家里,倒头呼呼就睡,做着娶媳妇的美梦。
到了后半夜,老陈只觉得有点冷,半醉半醒中,听见外屋‘呜呜’的风声。不由得裹紧被子,这时候却又传来敲门的声音‘当’‘当’‘当’。
眼看要洞房了,美梦被打断,老陈气不打一处来,忽悠一下坐起来大喊:“谁啊!大半夜的打扰老子睡觉!”
穿上鞋迷迷糊糊地来到屋门口,打开门却啥也没有。“谁这么缺德,大半夜捉弄你爷爷!草的!”
跌跌撞撞的回到里屋,刚要脱鞋上炕,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比之前要急。
“你他娘的没完了是吧!”老陈拿起炕沿边的扫帚冲到门口,一把推开门,四处撒么无果,将手里的扫把用力扔出去。“再跟我嘚瑟!脑瓜子给你削放屁喽!”
‘咣’的一声,老陈重重的摔上门,又把门栓锁住。
回到炕上,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再敲门才躺下,合眼准备把方才的美梦续上,“嘿嘿,媳妇我来咯!”
梦是做了,可是这梦里,没有大红灯笼,也没有新娘子。
梦里的老陈站在自家院子的大门外,看着烟囱冒着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婆儿子热炕头,四个小菜来壶酒。
屁颠屁颠的进了屋,老陈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袄的女人背对自己坐在炕上。
不等老陈开口,女人已经转过身子,笑眯眯的说:“陈家兄弟,你回来了!”
老陈看清女人的脸,腿就像棉花一样,又松又软,‘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嫂…嫂…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