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还是稚儿就来到了无崖子身边,无崖子一眼相中他的根骨,兴冲冲地带他去太上长老那里一雪前耻,结果不尽人意。
无崖子回来后,把他扔给了妻子李秋水。
就像是他的师兄苏星河一样,他俩都被师父抛弃了,师父把心思重新放在了寻觅新徒弟上。
夫妻一体,李秋水将他俩带在身边教养,给无崖子收拾烂摊子。
苏星河跟他差了十来岁,他们都是师娘带大的,不过苏星河对师父无崖子言听计从,哪怕一直是师娘教导他,他还是最听师父的话,丁春秋正好跟他反过来。
后来小师妹落水让师父师娘矛盾爆发,师父说走就走,把师娘和师妹留在无量山。
他们师兄弟找到他时,他还是不肯回来,丁春秋听他的意思,都是师娘的错,他要留在星宿海,让师娘自己好好反省。
如果这不是他的师父,丁春秋都想破口大骂。
他们回去给师娘复命的时候,师娘听见找到无崖子了,是止不住的高兴。
不等他阻止,苏星河已经开口,老老实实转告师父的话,以后师父不回来了,无量山的事他说也不管了。
师父摆明是逼着师娘认错,师娘伤心透了,把她的嫁衣都撕了,他俩也被赶出来。
丁春秋心里是不想走的,怨苏星河火上浇油。
苏星河也有些后悔,拉着他,带着嫁衣回去找师父复命。
没想到师父看到嫁衣还是不肯低头。
丁春秋又开始怨恨师父,至于吗?面子和妻女比起来就这么重要吗?何况确实是师父先恶语伤人。
星宿海和无量山不通往来,过了三四年,丁春秋没忍住,悄悄去了无量山。
小师妹已经长大了许多,第一次见到生人,张嘴就问“你是我爹吗?”
丁春秋吓了一跳,忙说不是,张惶四顾,生怕被师娘听见。
小师妹有些失望,“哦,我以为我爹回来看我了。”
丁春秋蹲下来,摸着她的小脑袋,很是怜惜,“我是你丁师兄。”
“师兄?”
“对,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跟师兄说也是一样的,师兄下次来带给你。”
“我想要我爹,你下次能不能把他带回来。”
丁春秋无言以对,看着小师妹期待的眼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你爹忙得很,回不来。”
丁春秋听见这个声音,看去果然是师娘。
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丁春秋有些局促,“师娘,我…我回来看看你们,没想到师妹都已经这么高了。”
“小孩子长的快。”
丁春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回来,你师父知道吗?”
丁春秋知道这是问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师父的意思。
“师父闭关了,星宿海有师兄做主,我无事回来看看,好久没见小师妹了,很想她。”也想你。
“哦,这样啊。”李秋水有些失望,“我们一切安好,你回去吧,我也知道你的孝心了,以后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李秋水直接把他赶出去了。
丁春秋感觉被迁怒了,对师父的执拗说不出的怨气。
虽然被赶出来一次,但他还去。
丁春秋时常给李青萝带上新奇的小玩意,有的是买的,有的是自己偷偷做的。
时间一长,李青萝越发期待这个丁师兄来访,李秋水为了女儿,也不赶他了。
从每年三四次,到五六次,乃至最后的一月一次,丁春秋几乎常驻无量山。
无崖子向来不管他们俩兄弟的,师兄苏星河大概知道些他的行踪,但也没拦着他。
师父师娘闹别扭,他们这些弟子如果能缓和他们的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丁春秋有师兄打掩护,去的更勤了。
三个人有时候坐在一起吃饭,丁春秋莫名有种一家三口的错觉。
每次回到星宿海,看到师父无崖子,他都有些心虚,感觉自己在偷东西。
但他很享受,他期盼师父师娘永远不要复合。
后来师娘走了,在丁春秋最后一次来无量山的时候,师娘问他“你师父还想别扭到什么时候?”
她以为丁春秋来了这么多次,肯定是无崖子授意的,要不然无崖子早就把他赶出来了。
丁春秋不愿意在师娘面前,给师父说好话,粉饰太平,私心里让师娘越失望,越好。
实话实说,其实师父一直不知道他来无量山,他来无量山也都是师兄给他打掩护。
李秋水听到这个答案,心灰意冷。
无崖子从没回过头,那这些年,她等在这里算什么。
丁春秋再来到无量山,已经人去山空,师娘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师父的休书,师娘休弃了他。
一封是给他的,在信里,师娘谢他,这些年有心了。
丁春秋回到星宿海的时候,没有把信教给师父,他怨恨无崖子。
这个男人太不知足,师父师父做不好,父亲父亲也不像样子,他把不如意通通推给师娘,师娘根本就是被他逼走的!
丁春秋恨他,想为师娘出气。
只是他不是无崖子的对手,北冥神功这门绝学,无崖子从没教过他二人,只能另辟蹊径。
后来他找到了能聚集毒物的神木王鼎,还有一本毒经。
如果下毒不成,那北冥神功吸人武功,丁春秋就想过毒给无崖子,他要把自己练成毒人,就不信无崖子这都能没事!
可惜,丁春秋私下练毒功被苏星河发现了,苏星河让他去师父面前自首,否则就告发他。
丁春秋求他顾念多年同门情义,苏星河不为所动,一定要他去师父面前认错。
丁春秋决定先下手为强,装作毒功走火入魔,需要闭关散功。
他骗苏星河,等他出关就去师父面前认错,求师兄先不要告诉师父他修炼毒功这件事。
苏星河一时被瞒过,同意了。
丁春秋扭头就去师父的库房,偷了师娘的嫁衣。
这么多年,它一直被压在箱子里,无崖子让人好好收起来,却从来不看。
丁春秋把嫁衣放到了苏星河房间,去无崖子面前告发苏星河,偷藏师娘的嫁衣,有不轨之心。
无崖子大怒,翻出来嫁衣的时候,不等苏星河辩解,就一掌废了他的武功,苏星河当场晕过去。
无崖子还要补上一掌,被丁春秋拦住了,最后只逐出了师门。
当着无崖子的面,丁春秋让人备马车送苏星河离开,等无崖子一走,丁春秋立马出门截杀。
所有人都被扔下悬崖,毁尸灭迹。
没了苏星河,丁春秋接手了所有星宿海的事务,平日里见到无崖子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他苦练毒功,想一击即中。
等啊等,像一条毒蛇伺机而动,终于等到这一天。
无崖子常年有北冥神功护体,唯有闭关专心修炼的时候,才是他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丁春秋用天山冰蚕偷袭,这天下第一□□一入体,无崖子真气立马凝滞。
丁春秋抓住时机过毒给他,冰蚕要不了他的命,等他逼出冰蚕,就是丁春秋的死期了。
北冥真气很厉害,若不是率先被冰蚕拖住,丁春秋估计要在无崖子毒发前,先被吸干毒功,他这一身毒血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无崖子关键时刻被弟子偷袭,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内力四窜,再加上丁春秋的毒功,毒血进入五脏六腑,只撑了一息就吐血身亡,死不瞑目。
丁春秋杀了无崖子后,为了不让逍遥派发觉,就伪装成他还在的假象。
没想到不过两年功夫,就瞒不住了。
无崖子还活着的时候,逍遥派从没来过人,结果他一朝身死,立马有人上门,还是掌门亲自来。
时也命也,他没有第二条天山冰蚕了,就算有,他也不是这个掌门师伯的对手。
“一切与我师娘无关!”
“师伯明鉴,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师娘早就远走,她从不知情。
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确是我一人所为,自当以死谢罪!”
丁春秋在巫行云面前挥剑自杀了。
毒血喷溅到一旁跪着的阿紫脸上,立马开始腐蚀她的肌肤,阿紫捂着脸,疼得在地上打滚痛哭。
巫行云看着丁春秋的尸体,说不出的滋味,他的这片心,师妹知不知道?
“掌门救我!救我,我的脸好疼啊!”阿紫哭天喊地。
丁春秋死后,整个大厅只有阿紫的哭喊声。
巫行云分出一些心神给她,亲手把阿紫半扶坐起来,“我看看,是不是很疼?”
阿紫放下手,露出惨不忍睹的脸蛋,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秀丽。
“可惜了,年纪轻轻,这么张漂亮的脸蛋儿就毁了。”
“掌门,求你救救我,我不要当丑八怪,我不要这样活着。”
“放心,我会帮你的。”
……
巫行云让人把星宿海翻了个底朝天,在冰室里找到了师弟的尸体,看着师弟的尸体,悲痛不已。
护卫又在丁春秋房间翻出来一本毒经,还有他不知在哪里找到的神木王鼎。
巫行云本想毁掉,想想算了,这也算是件奇宝,可以带回逍遥派,献给师叔当个玩趣。
星宿海付之一炬。
巫行云犹豫再三,在放火之前还是把丁春秋的尸体拉出来了。
至于那个小姑娘阿紫,她死的时候估计都没想到,在巫行云心里,她的行径比丁春秋更讨厌。
丁春秋一身的毒,巫行云为防不测,用北冥真气将他冰封起来,火速将他和师弟带回逍遥派,路上她还买了两副棺材装敛。
几乎前脚她的信一到江玉燕手里,后脚隔了半天功夫,她就带人回到了天山地界。
忽然听见有人兴高采烈地喊:“师伯!”
巫行云看过去,是阿萝,她已经不年轻了,还是一副小孩样子,大庭广众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叫她。
巫行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打招呼,她身后就是阿萝的父亲,这时机实在不好。
阿萝已经等不及了,看见巫行云扭头看到她了,更加高兴了,“师伯等我!”。
阿萝从马车上匆忙忙下来,奔向巫行云,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年郎。
“师伯,我好想你啊。”阿萝眼里都有了泪光。
“师伯也想你。”巫行云心头苦涩,摸摸阿萝的头发,当初的小姑娘已经开始老了。
“师伯祖好。”段誉上前叫人,他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应该没叫错吧?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辈分这么大的长辈。
巫行云听见这声师伯祖,愣了一下,“誉儿吧,都这么大了。”
李青萝这才想起儿子,“他都十九了,再过一年就大人了,本来以为得去山上了,才能见到师伯,没想到这么快~”
巫行云犹豫了一下,阿萝迟早要知道的,“我去了星宿海。”
李青萝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后面两副棺材。
星宿海,棺材……
“师伯,里面…有我爹?”
“阿萝节哀。”
李青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哪怕她对无崖子没什么印象了,生父去了还是心堵得慌。
“还有一…”
“是丁春秋的,他欺师灭祖,弑师,残害同门,以死谢罪也不为过。”
“丁师兄死了?”李青萝难过极了。
“师伯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丁师兄那么好一个人。
来天山之前,只有他每年来无量山看她们母女,会给她带各种玩具,是除了娘以外,对她最好的一个人。
“没有误会,人证物证具在,他自己也承认了。我带他回来,也是看在他是逍遥派门人的份上。”还有师妹的份上。
李青萝难以置信,心如刀绞,师伯口中的那个人,跟她记忆里的丁师兄一点都不像。
段誉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青萝,有种外公和丁师伯两人,丁师伯的死让娘更难过的错觉。
“噗——”,李青萝忽然吐血。
“娘!”
“阿萝!”
巫行云顾不得棺材了,急忙护着李青萝的心脉回逍遥派。
段誉被远远甩在后面,还是梅剑随后跟上来,带着段誉赶回了逍遥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