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之际,夏知白拉着三毛跑进左手边的一个卧室锁上了门。
“把门打开,你们跑不掉的。”
夏知白跑到窗边往下望,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撞门,这扇门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当他们破开门的时候发现屋内窗开着,窗口有根床被单结成的绳直通楼下。
“糟糕,她们从窗口跑了。”几个人急忙往楼下追去。
房间角落里有一只蒙了灰尘的小箱子,看起来并不显眼。
戴口罩的男子有些怀疑得往窗口走过去。
夏知白踩在窗外左侧的一根窄窄的横木上,那是一个视觉死角,她整个人趴在墙上,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悬空的高度,攥紧了衣摆……八壹中文網
“你在干什么?”有个人跑了回来,“别磨叽。”
男子又望了窗口一眼,没再说什么,跟着往外走去。
待他们走了,夏知白爬回屋子,打开箱子,三毛从里面探出头来。
“快出来。”她把三毛拉出来。
夏知白带着三毛捉迷藏一般迂回着往楼梯走,却打开门,却看到了卢宏生,他朝她们追过来,她立刻往楼梯跑去,却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他举起木棍就要往她脑袋上招呼,她往下一躲,棍子竟直呼在了卢宏生脑袋上。
卢宏生有些懵。
她趁机推开卢宏生往前跑。
到了一楼公馆外的花园。
大门口也有人把守住,夏知白将三毛扯到了灌木后面。
她们俩躲在灌木里,公馆里到处是找他们的人,她想着这么下去迟早是要被找到。
三毛的小脸跑得通红:“姐姐,我们一定逃得出去的。”
夏知白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忽然,她看到三毛脚下似乎有什东西。
“你踩的是什么?”
夏知白拉开三毛,发现是下水道的口子。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们能逃出去了。”她徒手搬开下水道口子上的盖子,口子刚好够人通过。
此刻公馆里的一群人搜遍了整个房子却也没找到她们两个人。
“不可能,大门口有人守着,她肯定在公馆里的。”卢宏生道。
几人聚集在花园里。
医生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地上的下水道口,他蹲下身,用手指拂过盖子的边缘,边缘的泥土有松动的痕迹。
他站起身,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她跑掉了。”
夏知白和三毛在下水道走了许久,当她们从另一个口子爬出来,发现外面是街道。
“你现在马上回家,其他人我去想办法。”夏知白扶着三毛的双肩道。
三毛点了点头。
她独自跑到警察局,抓住了一个正在泡茶的警察,她的身上脸上头发里都是污泥,带着一股异常难闻的臭味儿。
那警察嫌弃得捂住了鼻子:“你怎么那么臭,快……快放开,放开。”
夏知白上气不接下气得说了公馆人体实验的事情。
可警察想了半天却开口:“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们不管这个的。”
夏知白情绪十分崩溃,忽然却看见了那天拿了夏知白一瓶香水的那个警察。她上前去拉住他:“杜美路公馆有人要杀人!”
“老宋你认识她?”另一个警察问。
公馆内众人正匆忙得将资料打包,陆奚收拾得有条不紊,时不时看一下手表。
“来不及了。”边上的人有些慌乱,实验在这幢房子里做了有半年,资料庞杂,“剩下的东西怎么办?对了,还有那些人······”
“烧掉。”陆奚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中午吃什么。
“这···”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满是讶异。
“那个女人已经逃走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警察局,虽然说那些巡捕们效率很慢但半个时辰之内也应该到了。”他抬眼看向欧阳教授,“我们时间紧迫,难免疏忽,若留下什么把柄被搜查到······”
教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
警局终于答应派了人和夏知白过去。
但她刚到杜美路,远远的便看见公馆那个方向火光冲天,照得夜幕恍如白昼。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夏知白到的时候整幢房子都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
“不要······”夏知白不能接受得往里跑去,却被身边的警察一把拉住,挣脱不开。
“里面还有人!救一救那些人吧!”夏知白哀求,虽然她清楚这可能不过是徒劳罢了。
“等火烛车吧。”警察道。
火舌舔舐着天空,火势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熄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眼睁睁看着大火烧得天空一片血红,烧到半夜,整幢楼化为一片灰烬,空气也被烤得炽热。
突然,屋子前开来了几辆卡车,车上跳下来的一群穿制服的人守住了整片废墟,开始驱散围观的群众,不许任何人靠近。
和夏知白一起来的几个警察被叫了过去,过了一会儿,老宋跑回来。
“快走。”他神色紧张得说。
“公馆里的人的怎么样了?”夏知白问。
老宋压低了声音:“快跑。”
她有些不明白。
他欲言又止将她拉到了一边:“你还不明白吗?这上面有人,这幢房子的事要做保密处理,你一个平头老百姓,再不闭嘴,小心惹祸上身!刚刚他们还问我是谁报的警,我和他们说是个不认识的人,只是报了火警。”
“可房子里那些人去哪了?”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火灾烧毁了房屋而已。”老宋推了夏知白一把,“快走。”
流浪汉和娼妓的命在那些手握权力的上位者眼中不过是蝼蚁。
她忽然感到彻骨的恶寒。
她咬咬牙,用尽所有力气狂奔而去,脸上湿了一片。
背后巨大的废墟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伴着火光与灰烬,一切丑恶都被轻易掩埋……
门锁发出钥匙转动的咔嚓声,夏知白推门进来,一脸灰败的颜色。
门外的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原来,那火烧了一夜,那么久。
她精疲力尽得回到自己的储物间,将身上那件沾染了鲜血,污泥,灰烬的白褂子脱下来随手扔在了角落里。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地上有一个亮亮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是一枚银色徽章······
隔天,夏知白再次去了那片废墟,却惊讶得发现正片废墟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她再也没在歌舞厅见过刘信芳。
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成了萦绕于她心中的一个巨大疑问。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
这天早上,她收起所有人的早餐盘子开始洗,却“哐哐”连着弄碎了三个。
夫人不敢再让她这么糟践自己的餐具,让她赶紧走开。
夏知白木木得坐到桌子上,出了一会神儿。
突然,她发现桌上有一本本子。
于是拿起来翻了一下,是盖瑞法案,应该是虞书峣的书,他放在桌上,可能是要拿去学校的。
“夫人,我出去一趟。”
斯宾塞夫人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时夏知白已经不见了。
她按着之前虞书峣说的找到了杨浦的军工路上的沪江大学。
沪江大学的校园周围栽满了柳树和各种灌木,后罗马风格和哥特式的建筑在浓荫的绿树间隐约可见。
她不知道虞书峣教室在哪里,只得漫无目的得边走边找。
不远处紫藤花长廊下有一群学生围坐在一起,戴着眼镜的老师模样的老头正在讲些什么。
她原本是想过去问一下法学科在哪里上课,可是突然,她注意到了那个坐在最边上看书的男生,别人说什么他都只是微笑着点头。
是那个人,她那天在反霍乱游/行的队伍看到的就是他!
她又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没有认错,除了打扮,脸和派对上那个男子一模一样。
夏知白怀着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几乎泪眼婆娑得迈着步子奔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也穿越了吗?”
男生愕然得看着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被掩饰得很好。
他很瘦,她可以清晰得感受到手上男生手腕骨骼的触感。
“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们从未见过。”
他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从她手里抽出了袖子。
“你不记得我了吗?”夏知白不死心得抓住他的手,粗糙的质感,她低头,他的左手上缠着纱布。
他的脸色变了变。
可夏知白却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那天晚上喝多了,然后你带我回了你家里,早上我醒来就发现睡在你床上。”
夏知白话音刚落,紫藤长廊下的老师和学生都将目光照在了他们身上,露出相似的揶揄的神情。
他一时竟愣住了,脸上浮现一抹微不可见的酡红。
按照现在的情形,她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但她究竟想做什么?他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