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杀手有线索了吗?”谢雨眠问。
“没有,火车站人太多了,被他逃走了。”虞书峣摇了摇头,“警察说可能是有人故意想在火车站制造事端。”
“这帮人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情!怎么就偏偏让知白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谢雨眠语气里掩不住气愤,忽然才注意到陆奚还在病房,忙问,“学长,时间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想陪陪她。”陆奚坐在病床边,将她的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放到被子下面,又轻轻掖好了被角,动作温柔,“你们先去休息吧。”
“那我回去先将她的生活用品收拾一些来,这丫头别的没什么,等醒了住在医院要是没有牙刷是一天也不能活的。”虞书峣道。
陆奚抬眼看向他。
“我们都是上海的异乡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自然要互相关照,我没有妹妹,便当她是妹妹了。”虞书峣解释。
陆奚没说什么,低头看着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一张脸,伸手轻轻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
夏知白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病床边白色的帘子。那天火车站的一幕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看见枪的那一刻,她想到的只有如果陆奚死了,不管是奶奶,还是她,都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他绝对不能有事。
她想说话,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来,仿佛在里面塞了一个海胆。谢雨眠走过来,她手里端了杯水,夏知白伸了伸手,想要那杯水,手上却一痛,她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扎着针,一直连到头顶的吊瓶。
谢雨眠看见夏知白醒来,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才反应过来喊来了医生。
“醒过来就没事了,子弹卡着了肋骨,脏器损伤不大,这次算你命大。”数个医生护士围着她一番详细检查后,才从病房离开。
“你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还是活太久腻歪了,帮别人档枪子。”医生一走,谢雨眠一边用手帕揩眼角,一边就想打她。
夏知白闭上了眼睛,任她的手掌落下来,半天却迟迟没有感觉,谢雨眠的手掌悬在了半空,顾及到她的伤口,轻轻落到了自己腿上。
“打你,又把你打坏了怎么办?”
“好了好了,像我这种祸害是要留千年的。”她用手撑着想坐起来,“怎么可能扑街得如此轻易。”
“你还说!”
屋外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响声。
“诶呦!我的汤。”女人的声音。
谢雨眠扶夏知白坐起来,帮她垫好了背后的枕头。
“书峣呢?”她问。
“我们轮流照看你,他下午就来了。”
忽然帘子动了动,夏知白想着难道虞书峣提早来了?
一只纤长的手抓住帘子一端将帘子拉开来,金属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陆奚站在帘子后面,没有了意气风发和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反倒有些憔悴,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听说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得走到她的床边。
走近了,她才发现他的袖子湿了,手腕上红红的。
“刚才和一个带食盒的护士撞了一下,无妨。”看见她的眼神落到他手腕上,他扯了扯袖子,似乎是想让袖口盖住发红的皮肉,他伸手自然得拉住了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谢雨眠立刻把头转向了别的地方。
“挺,挺好的。”她想把手抽出来,“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
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用力,陆奚低头有些落寞得勾了勾嘴角,放开了她。
“知白。”小商提着一个猪头从门外闯进来,看见屋内的情形愣了愣。
夏知白和谢雨眠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大猪头,也俱是一惊。倒是陆奚,一刹那晦深莫测的表情,却没有人注意。
“这···这是什么?”夏知白嘴角抽搐。
“猪头去晦气。”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床边挂了起来。
“天哪,小商,真有你的。”谢雨眠略带嫌弃得往边上挪了一步,和那个猪头保持距离。
直到谢雨眠和小商一同离开,陆奚脸上都保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的笑,但夏知白了解他,他总是在打坏主意的时候用无害的笑意粉饰太平。
护士送来了午餐,陆奚接过来,转头忽然发现夏知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将食盒打开,是粥,他端着粥碗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夏知白嘴边,“这粥有点烫。”
她愣了愣,忙推开了他的胳膊,伸手去够粥碗:“我可以自己来,我伤的,伤的不是手。”
陆奚灵巧得躲了过去:“不行,你还没好。”
夏知白没够着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桌上的水杯:“我想先喝口水。”
“喝水?那等一下,我给你倒。”他环顾四周一眼,也没多想放下粥碗,走到桌边倒水。
夏知白趁着机会端起碗就一鼓作气把粥往嘴里灌。
“咳咳。”
陆奚转身就看见夏知白被烫得边咳便吐舌头。
“不是说了很烫么?”他掏出手帕,一边擦拭着她的嘴角,一边絮絮叨叨,“这几天你得天天喝粥了,可能嘴巴里会有些淡,忍忍,等你伤好了出院,给你带生煎,你不是喜欢吃那个么?”
“其实······”她躲了躲,想告诉他,虽然事实上她救了他,但她的目的其实不是救他。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绕。
“先喝粥。”陆奚打断了她,“张嘴,小心烫。”
她怔愣着张开嘴,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特别,漂亮,深邃,仿佛一潭映着点点星子的水。
风吟被推进来时立刻用手捂着了眼睛,顺便手指露出一条缝隙:“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足球队的队员们一个一个有节奏得从门后探出脑袋来,都是一脸的八卦表情。
“诶?你们怎么来了?”夏知白有些惊喜。
陆奚悻悻得收回了勺子。
“不是来看望你的么?只是似乎有点不是时候。”大家把带来的一篮一篮的水果堆在了床脚。
“哪儿有,正是时候呢!你们快快坐。”
“我们人太多了,这儿也坐不下,来看看你就走了,况且我们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风吟靠在墙边“还有,就是教练说足球联合赛要开始了。”
“比赛?”夏知白保证。“我恢复能力强,到时候我肯定能上场的。”
“别胡闹。”陆奚皱了皱眉头。
“对。”洛风吟也点点头“你就不要勉强了,但我们也知道你的心意,到时候来看比赛给我们助阵就行了,总之,快些好起来才是正事。”
“好吧。”她还是有些遗憾。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人来看望她。学校老师,戏剧社的成员。隔壁病床的老头颇有些羡慕,他脾气有些古怪,没有什么人来看他,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都不喜欢他,只有偶尔和夏知白搭几句话。
白梦洲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花篮来,里面装满了百合花。原本虞书峣也在,看见白梦洲来了便借故匆匆离开了。
夏知白考虑着该如何把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时。白梦洲找了一个花瓶,将百合的茎处理了插在花瓶里。
“我帮你吧。”陆奚道。
“好啊,像这样。”白梦洲示范着用剪刀从中间剪开百合的茎。陆奚便学着做。
夏知白静静看着他们,阳光静谧,一桌散乱的花枝,还有两朵落在了地上,白梦洲的脚边。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舞厅经理之前说的话,他说,她长得和白梦洲有七分像。
“诶,你觉得我和她像吗?”她问隔壁床的老头。
那老头看了白梦洲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夏知白一番:“呵,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
夏知白回头看窗台边低着头剪花枝的陆奚和白梦洲,脑子里一瞬电光火石······
“好了。”白梦洲将剪下来的枝叶收拾干净,把花瓶放到床头。
夏知白的肚子咕噜咕噜得响起来,她轻叹了口气,抱怨道:“天天喝粥,喝得胃里都泛酸水。”
白梦洲有些无奈得摇摇头,早就看出了她的目的:“想吃什么,说吧。”
“三鲜馄饨。”她又看了陆奚一眼,“这个不算油腻吧。”
陆奚倒是也没有提出异议。
“行。那你等着。”白梦洲正要走。
“等等!”夏知白推了陆奚一把,“你也去吧,对角那家店很好吃,你们一起去吃,吃完再给我顺便带份馄饨回来就行。”
“我不饿。”白梦洲笑着摆手道。
“不行,让你们看着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啊,陆奚。”她使劲朝着他使眼色,一颗红娘之心溢于言表。
陆奚虽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如何,只转向白梦洲道:“白姑娘,我和你一起去吧。”
“行,行吧。”白梦洲答应。
夏知白从窗口看他俩并肩走出医院的背影,脸上泛起姨母笑:“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