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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山河故人[民国] > 第 61 章 信

第 61 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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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吃的匆忙,夏知白往嘴里塞了几口面包便打算出门,席间也来不及和陆怀瑾说什么话。

陆怀瑾坐在餐桌上,没有抬头,用勺子舀了一勺蔬菜汤,看似漫不经心得问:“去哪儿啊?”

“我去寄信。”她坐在门口,一边穿鞋一边说。

“寄给虞书峣的?”

夏知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忽然又想起来昨晚自己将信放在桌上,估摸着他该是看到了。她打开门,朝着陆怀瑾挥了挥手:“那我走喽。”

门轻轻被合上。陆怀瑾将勺子丢到了盘子上,果然,她最信任的人还是虞书峣。

开庭是在半个月后,她在燕京大学的图书馆里查了许多的关于婚姻法的资料,她对那些法律条文一知半解,希望虞书峣可以帮到她吧。信她投的是赶班信筒,据说,这里的信只要一两天就可以到达杭州了。

赵先生要离婚,陆先生的太太要帮着赵先生夫人打官司的事情在燕京大学的校园内都传开了,事情牵扯到女学生,大学教授,有师生恋,婚外情等劲爆元素加持,很多人都磕着瓜子等着看这场淋满狗血的大戏。

同在燕京,陆怀瑾和赵锦坤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当狭路相逢,气氛总格外尴尬,赵锦坤竖着两道眉毛,鼻子边的八字因为怒意便更深了,眼上的瘀青不见消退,颇有些京剧里丑角的味道。陆怀瑾见到他总是尽可能快速得走开,他可不想在他面前扑哧一声笑出来。

温以宁和苏瑛是住同一个宿舍的,这几日,苏瑛常常都不回宿舍,直到周末才看见她,宿舍几个女生离开便围过去八卦关于她和赵先生的事情。

“我与赵先生真心相爱,那个顾允蘅就是多管闲事!赵先生已经请了北平最好的律师,定不会输给她的。”

温以宁只听见苏瑛恨恨得说。她面无表情得坐在上铺的床上,手里摩挲着布娃娃的裙摆,她也是那天酒会才知道,陆怀瑾娶的,竟然是顾允蘅。

在美国的时候,也不乏有女同学喜欢陆怀瑾,但不管周围的女子如何示好,他都不为所动。礼貌,客气,却又保持着距离感,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陆怀瑾心里有人。她也听说过,陆怀瑾以前是有过女朋友的,是一个叫陶菀青的女子,名气远播的才女。温以宁没见过她,不晓得她有多么漂亮,只是在认识陶菀青的人口中她是个女神一般的存在。

她可以接受陆怀瑾有一个远方的白月光,也可以接受他身旁是一个永远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乡下太太。可是,为什么是顾允蘅呢?她看见了那天他维护顾允蘅的样子,他从来不会直接与谁撕破脸,换做平时,定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以最得体又圆滑的方式调和两方矛盾。可是那天,他却仿佛被触了逆鳞一般不管不顾得与赵锦坤交了恶。

她忽然意识到,他心里有顾允蘅。

“包办婚姻本来就不该存在。”温以宁忽然开口说,她原本的那一丝不甘心,转成了怨恨。

苏瑛抬头看她,有些惊讶,温以宁一向不怎么和她们说话。

廖采蘋家里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夏知白拍了半天门才把门敲开。

“我带你去戏院看戏去。”她将廖采蘋从屋子里拖了出来,她就是觉得廖采蘋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太过局限了,才会抓着这场病树沉疴的婚姻,死死不愿放手。

在去的路上,廖采蘋依旧抗拒着:“我不想去那嘈杂,人又多的地方。”

可是啊,悲伤这种东西,只会在孤寂里膨胀。夏知白想对她说。

她们来到北平的中和戏院,比之上海的兰心大戏院也毫不逊色。戏院水牌上写着大如斗的“陈砚秋”的名字,预告三天后的春闺梦。不过,她却被水牌上另一个名字给吸引了。

“我们看这个如何?”夏知白问。

廖采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水牌上写着角儿是金羡东。

她听梦洲说过,这金羡东是个资深的票友,捧角儿一掷千金,向来毫不吝惜,却没想他心血来潮竟会亲自登台串演。

唱的却是四郎探母。

鸣锣开场,戏台子上水袖流光,一派绮丽的梨园风尘,金羡东挂着胡子,一身花衣,儒雅俊逸,座下任谁都要道声:“好一个杨四郎。”

台上是悲欢离合,台下也是又哭又笑,演罢,一片喝彩,抛了不少赏钱。

夏知白注意力倒是一直在那个铁镜公主身上:“她是辽人,为什么做满人打扮?”

廖采蘋也摇摇头。

有倒茶水的走过来,说金先生请她去后台。夏知白犹豫了一下,让廖采蘋等她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好。”廖采蘋答应了,点点头。

走到后台,她看见金羡东坐在镜子前面,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脸上的妆还未卸掉。梳妆台左边放着一把折扇,扇面上是青绿山水的千里江山图。

“金先生竟然看见我了。”

“顾小姐不论在哪里,我都能一眼看到。”金羡东轻笑了一声,边上仆人递过来水烟袋,他低头吸了一口,吐出雾来,眉梢眼角沾了几分满清遗少的颓败之气。“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应当是极好的。”

“哦?”

“我不太懂,但你退场的时候台下的人鼓掌热烈极了,赏钱也抛了不少。”

“我花了两千多块钱才借来了这个戏台子,虽然得了不少赏钱,但终归是个亏本买卖。”他笑出声来。

后面不过是客气的寒暄了,他说明日他还有一场宇宙锋,叫她有空的话可以来给他捧场。

离开前,夏知白忍不住问:“我也是头一次听京剧,不太懂,就想问问,那杨四郎身在辽国一十五载,还记得自己是宋人吗?”

金羡东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沉默了许久,这本不是个关于京戏的问题,最终,他的声音几乎有些微不可闻:“应当,是记得的吧。”

虞书峣的信回的很快,夏知白用裁纸刀拆开来。他的字写的和他的人一样,规规矩矩的正楷,温和得没有什么棱角。读着信,又仿佛他坐在面前,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带着吴语软软的腔调。

“知白。”

“我这里过得很好,航校总考试,是淘汰制,不过还好我每次都合格了,周末的时候,同学们同学们总喜欢往师范学校跑,毕竟航校里都是男人,那里女生多,惹得师范的校务长跑到我们教官面前告状了······”

“说回正事,你朋友的案子,从实际考虑主要应该尽可能提一个赡养费的要求,男方很有可能会从不承认婚姻关系入手,你一定要做好这一手的准备,证明婚姻关系存在的证据。另外,我还写了一封信,你可以拿着去找我的学长,他在北平我们关系很好,他会卖个情面给我,接这场官司的······”

“还有就是,我几天前从南京飞到杭州,路过了上海,想起我们读书的时候,那些时光。但我想我是真的不后悔的,男儿保家卫国而死,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但愿用我的血肉灌溉这片土地,使荒原变成沃野。至于,我的理想,我觉得终有一日,太平盛世的时候,会有许多的后来人帮我实现的。”

夏知白将信收好,当初她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斯斯文文的学生,没想到如今也成了胸怀家国天下的大人了。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丝遗憾,若不是生在乱世,他会是个很好的律师的。

忽然,手上一空,手里的信被多了去。

夏知白抬起头,看见陆怀瑾靠在墙边,一手拿着的信,一手端着一个水杯,他看着信上的字,微微皱了皱眉,仰头喝了一口水。

“你还给我。”她站起来,抢过了信,塞进抽屉里。

陆怀瑾的手在半空里,僵了许久,才放下。

夏知白拉好抽屉,观察到他低垂着眼眸,表情晦暗不明:“你···怎么啦?”

他抬起头,眼睛似乎有些亮晶晶的,他没有再说这个信的事情:“今天,很多同事都和我打听······关于赵锦坤离婚官司的事情。”

夏知白晓得他和赵锦坤在同一处工作,这事总是会给他带来尴尬:“不好意思啊,给你带来困扰了吧。”

“那倒也不是这么大事,你知道我向来都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强忍着不再去探究被她锁进柜子里的信,只是,言语里依旧别别扭扭的,“你其实可以找我······”

“什么?”夏知白没太听清楚。

他笑了笑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条毛毯披在了她身上,转身离开,知白下意识得伸手,抓到了他的睡衣,却并未用力,衣袖在她手中被轻轻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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