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殿下有请。”一大清早，司祁便奉命来请白芷凝。

初时，她是欣喜的，似长慕这样主动邀约以往未曾有过。可司祁对她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她不由得警醒，长慕绝对不会突然邀她。想来想去，她只猜到一种可能。

步入浅陌殿时，芷凝还是有些紧张。司祁见她进去后，只守在殿外，这让她更加不安。

“芷凝见过殿下。”她朝着那个月白身影福了福身。只是，那个身影始终背对着她，芷凝心口不觉微凉。

“侧妃难道就没有什么事要向本殿解释的吗？”突如其来的质问令芷凝身子一颤，不过她很快恢复平静。

他果然是为了风汝翎的事。

芷凝面上浮现一抹笑，温婉宜人，她缓缓上前几步，“殿下，芷凝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不知道？长慕回过头来，黑曜石般的双眸折射出寒光来，让人不敢逼视。

又一瞬，芷凝只感觉到眼前白衣身影一闪，竟然晃到自己跟前，她还来不及反应，脖颈处突然一紧，刚开口的话语凝滞在唇边，化成细碎的闷哼。

那双手的力道骤然加重，一寸寸地折磨着她，她所有的生息都在他手中攥着。芷凝剧烈地喘息着，脸颊涨红，双眸因快要窒息而浮现一层雾气。可她是青丘骄傲的帝姬，绝不向任何事情低头，哪怕到了此种地步，她都竭力控制自己，不肯流出一滴眼泪来。即便如此，那眼眸中的水雾仍是无法消散。

她知道长慕不会真的杀她，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内心汹涌而来的情绪。

长慕看着她泪眼朦胧的双眸，丝毫没有怜惜，手中的力道未消去半分。他的眉眼之间俱是冰封寒雪，万年不化似的，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情绪，“如此，侧妃可想起来了？”

芷凝不觉讽刺，忍不住想，恐怕这世间只有风汝翎一人可以窥见他弥足珍贵的温情了吧。

“殿…殿下……”破碎的声音从口中慢慢溢出，一滴眼泪转瞬就要滑落，滴到长慕手腕上。

长慕却突然松开她，芷凝身子绵软地滑到地上，剧烈咳嗽着，只觉眼前恍惚一片。那一滴看似倔强的泪终究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又敲击着谁破碎的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长慕似乎彻底失了耐心，“你暗中派人设计推翎儿失足落下台阶，不是你所为！”

“还有离心蛊之事，怕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芷凝没有辩解，因为这些事都是她做的，但是她不后悔。

不后悔设计那一出大戏，让长慕汝翎二人因月璃之事彼此心生嫌隙。

不后悔做了天后的刀刃，暗中给风汝翎下离心蛊。

也不后悔亲自布局，让身怀有孕的风汝翎失足从石阶上滚下。

值得一提的是，风汝翎却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和长慕没有任何关系。而奇怪的是，长慕竟然也没有戳穿此事，是因为离心蛊吗？

总之，她费尽心机，总算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芷凝仰着头，硬生生将眼泪逼回了眼眶，她看向长慕，“不知，殿下要怎么处置我？”

她是青丘帝姬，狐帝爱女，他怎么都不会杀了她。

长慕冷冷打量着她，深邃的眸光将她内心的想法洞悉，“你知道的，我不会杀了你。”他缓缓说着，远走了几步，背对着她，忽地话锋一转，“但是，我也绝不会让你就这么如愿活着。”她们加诸在翎儿身上的一切，他都要她们加倍奉还。

长慕踏出大殿，向一旁人吩咐，“即日起，凤鸾宫加强守卫，全面戒严。侧妃白芷凝行事不妥，肆意妄为，实非宫妃典范，念其初犯，着禁足宫中，面壁思过，非吾令不得出。”

“是。”司祁闻言，叫了两个宫娥搀扶着白芷凝，送回青芷殿。

芷凝还是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长慕，好一句“非吾令不得出”，这是要她从此困在宫中，失去一切希望吗？

他果然心狠！

芷凝任由两个宫娥扶着自己慢慢行去，在长慕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角终究是落下一滴泪来。

那泪珠很快被风吹散，没入冷冰的空气。

……

殿内，寂静无声，依旧燃着安神静气的佛息香。

榻上的人儿，动也未动，似是睡去。

这时，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虽刻意放轻步子，可还是扰醒了汝翎。汝翎未动，睁开眼睛，因背对着，来人并不知道她醒来。可汝翎还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水沉香，便知道是他。

汝翎再度阖上眼眸，只不过人却是醒着的。察觉到他的脚步声近了，与此同时床铺深陷下去，汝翎心头一紧，却是他为自己掖了掖被子。

坐在床头，停留了大约半个时辰，她方才听到那个脚步声忽地又响起来，且离自己愈发地远了。

看来，他离开了。

长慕这一次离开，足足有一个月，因为神魔之境又出现了冲突。神魔二族好不容易暂时停战，便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挑起新的纷争，长慕不得不怀疑在暗处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

而这一股势力，就是挑起神魔大战的罪魁祸首。

长慕此行，便是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继而寻找危害六界的罪魁祸首，让六界长宁。

因为汝翎的状态实在让他担忧，此行长慕并没有让司祁同行，而是让他留守凤鸾宫，保护汝翎的安全。故而，与长慕同往的不过是天界几个年轻有为的神君上仙。

司祁除了要保护汝翎之外，同时还要守卫浅陌殿，不得让一个人进去。好在这是太子殿下的寝宫，除了他之外无人敢进入，司祁方才松了口气。

要是浅陌殿出了什么事，殿下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每日都会向殿下禀告浅陌殿以及太子妃的情况，今日也不例外。

水境那边，长慕似是刚刚探查完，回了府邸，司祁很明显能看到他的神色有几分疲惫。

“今日如何？”长慕揉了揉太阳穴。

“回殿下，太子妃身子安好，就是心情似乎不佳。”司祁想了想，又说道:“至于小凤凰蛋，还处于沉睡状态。”

“哦。”长慕淡淡应了一声，“有什么情况，及时报与我。”

“是，殿下，我一定会好生照顾太子妃和小凤凰蛋的。”

谁能想到，那浅陌殿周围守卫森严，再加上他日夜看着，只是为了保护一颗凤凰蛋。

但，只有他知道那颗蛋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