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三棱|刺这种兵器着实恶毒得很,本就是以前战场拼杀的□□,因为其特殊构造,刺进人的身体瞬间就能造成大面积创口,而且血轻易止不住,创口也难以缝合,甚至还有“八厘米必死说”
即三棱|刺刺入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八厘米以上,必死无疑,虽然不全然是真的,但其杀伤力之大可见一斑。
早知道就不该给他一丁点机会让他追过来的……
纤细的手指微微一蜷。
虽然清楚不会有性命之忧,顾连绵也是真的心疼了。
“你已经害死了你的同事们,如今,你还想害死你最爱的男人吗。”
安停舟依旧在她耳边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地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之前我说过送你们出国的事还作数,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现在就安排飞机,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得紧吗,你就真的舍得这么看着……”
“嘀嗒”
第二刀,凌空而下——
安停舟感觉到手下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骤然垮下去,胜券在握地笑了笑。
“住手。”
顾连绵闭上双眼,眸中万千华光落幕,像是什么更深处更珍贵的东西也一并轰然碎裂了。
她整个人无力地瘫了下去,喃喃道:“我答应你,放开他,我答应你,给他处理伤口……”
“连绵!”
方衍之这一声几乎破音。
“这样才对嘛”
安停舟扬扬下巴示意杨达,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合作愉快。”
立即有人拿着伤药和绷带上来为方衍之缝合包扎。
“咳咳……带我去实验室。”
顾连绵像是一朵被抽干了所有养分的花,凋零颓败的十分迅速,以往瞳孔深处一种名为信仰的东西终是陨落了下去,变得黯淡而颓靡。
“顾连绵,你不能!你是一个警察,你不能帮着他们制毒,你不能!!我不需要你这样救我,顾连绵!!你听见没有!”
方衍之疯了似地挣扎起来,这下好几个人都愣是没能按住他,混乱之间手按到他的伤口上他也完全不管不顾,就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
“你……”
顾连绵像是极度疲累似的,最后那个“你”之后也终究没了下文,只是路过方衍之时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肩头上狠狠攥了一下,被人架着离开了。
却没有人注意到,在她低头瞬间那一秒,一闪而过的骇人精光。
眼前骤然一亮——
这是一座厂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高点上,架着黑黝黝的冲|锋枪,透过光秃秃的窗口,隐约可见苍绿起伏的无尽旷野,还有厂房外围端枪巡逻的三五马仔,大部分是东南亚血统,有少量英美人,见到安停舟和杨达后恭敬地低头问好。
不用想,她都知道现在有多少颗子弹正蓄势待发对准着她的太阳穴。
顾连绵抬起眼皮扫了一圈,又轻轻地敛了下去,没有做声。
这几年这群毒贩被江以谦逼得连连转移,最后竟被逼到了这么个破败简陋的“小作坊”里,好多大生产线才供得起来的大型设备堆在角落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应是许久都无人问津。
劣质粗糙的机床上乱七八糟摆着花红柳绿的瓶瓶罐罐,好几台仪器上都生了斑斑铁锈,几个带着口罩的生产者忙碌地穿梭其中,沉默无话,排气系统嘈杂低沉的嗡鸣声持续作响。
“请吧师妹。”
安停舟递了口罩和手套过去,礼仪周到地抬手,微微躬身,就像是在邀请漂亮的姑娘共进晚餐一般绅士。
只可惜,这里没有法式长桌,也没有鲜花美酒。
只有一堆甲基苯|丙胺。
顾连绵由于过于虚弱而身形摇晃了两下,伸手接过来,声音淡淡的:“让你们的人都出去,你也出去。”
来此之间顾连绵被带去做了简易的治疗,又打了药,这会好歹是咳得没有那么厉害了,精神头看着也还好。
只是初步估计,她的肺上应该长了肿瘤,良性恶性还不知,若是后者……便是肺癌。
她其实心里也大概有数。
闻言,安停舟有些好笑地抬了抬眸:“你是在跟我谈条件?不怕我现在就提刀去宰了你的小情人?”
“你是觉得我关心则乱,软肋在你手上,所以就连脑子也一并坏掉了吗。”
顾连绵看起来已经从方才巨大的打击中恢复了冷静,只是眼中再无光华,而是变得麻木而冷漠,与安停舟的气息渐渐有了相似之处,那是一种上位者对生命的漠视和漫不经心,以及一种个人主义者的冷酷。
发现这点的安停舟异常兴奋。
弄死她有什么意思,把她变成以往她自己最唾弃的那类人才是最有趣的。
他研究了她这么多年,用尽各种手段试图影响她的行为模式了这么多年,终于证明了,他的方法是有效的。
斯金纳箱子,奖惩机制……
就听顾连绵咳了两声,紧接着有些厌烦地道:“只要我手里还掌握着合成工艺一天,我的人就算受点皮肉之苦可人总归是安全的,要是今天我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到明面上,他们的生死我还说了算吗?”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你非要逼我背弃警方做个生意人,那我们就按生意人的规矩来,否则你就连我们一起弄死吧,不过我觉得在你们大老板眼里,“零”的价值远比我们三个人的命来得重要,尤其现在咳咳咳……”
“你们很需要这批货作为跟滇南交易的见面礼,你们那位大老板想通过滇南打开东南亚沿线的市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错过这个机会未免太可惜。”
人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后,行事真的会变得无所顾忌
安停舟咂了一下嘴,有些意味不明:“师妹的心态转变得还真快,想看你感情用事还真是有点困难。”
“选择既出,我从不做没用的事,当然要用尽手段保证现在的利益最大化,沉湎过去不清不楚那是大忌,你应该了解我,我还没有那么愚蠢。”八壹中文網
安停舟笑而不语。
“所以现在,有兴趣听听我的想法了吗。”
“说说看。”
顾连绵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来,疲惫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脚,才不疾不徐地道:“当然公平起见,我先付定金,让你们的人都出去,我合成第一批“零”以证明我的价值,用于你们和滇南这次的交易,咳咳咳……”
“而我需要的是在此期间,你准备好送我和他离国的渠道,至于另一个你给我完好无损地放回去,我会在确保我和他的安全后将所有工艺如实相告。”
“不不不师妹……”
安停舟笑着摇头:“我怎么能确定你们离开后会吧东西给我啊,你们要是跑了,那我可亏大了。”
“你以为,我是跟你做这一单生意?”
没错,她说的是生意。
安停舟微微愣了一下。
只见凳子上的人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膝上,小腿又直又长,脸色虽然惨淡得毫无血色,那双眸子却黑漆漆得瘆人。
“‘零’上市的纯利润,我要两成。”
两人对视半晌,顾连绵往后一靠,几乎是从鼻腔里叹了极轻微的一口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咳咳……一个再也无法在阳光下活着的人,你觉得我还会跑到哪去,我不蠢,说得再好听,没钱没权保不了命,不定哪天我就要和他暴尸异乡街头,之后的路总要提前想好。”
“两成,你们不亏,我既能造出“零”,就有可能造出更好的纯度更高的,还能帮你们把生产成本再压一番,李明生死了,你们短时间内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人,所以,考虑一下?”
安停舟的确足够了解顾连绵这个人,她以前效忠于大陆公安鞍前马后呕心沥血,是因为她选择如此,所以尽心竭力毫不藏私,这种人的选择虽极难变更,可一旦真的变了,她便会立刻正视自己的立场,一刀两断绝不拖泥带水,冷静地作出最适合当前决定的行为,用尽一切资源来达到现有的目的。
这种人从来都是理智至上。
所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
安停舟想了想,笑了:“两成,多了……”
顾连绵似是耐心到了极点,烦躁地摆摆手:“咳咳……别废话了,去跟你们大老板商量一下吧,百分之九十九,他会答应的。”
他当然会答应,与滇南的交易时间近在咫尺,这般及时的及时雨,不答应就是脑子有问题。
两人相对而坐,空气里流转着微妙的气氛。
直到刚刚离开片刻的杨达大步走过来,难得侧眼看了顾连绵一眼,而后矮身,凑到安停舟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恩。”
杨达见安停舟点了头,便沉默地退到了他身后。
而后者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顾连绵,两人就这样不冷不淡地僵持着。
少顷,他挥挥手示意那些忙碌着的生产者退下去。
薄唇轻启——
“成交。”
顾连绵面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冷冷地点了下头:“等结果吧。”
她慢斯条理地戴上手套和口罩,再也没看安停舟一眼,转身就进了实验室,虽然脚步还是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咔”一声
门被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