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毫无自知之明的东西。
“叫他进来吧。”白稚扶了扶发髻,让宫女将他带进来。
她刚和澹台谨大闹了一场,此时的形象着实不算好。
尤其是华丽的衣袍因着她刚才的动作,有些滑落,露出一边莹白细腻的肩。
远远看去,就像是色泽莹润的珍珠。
季晏礼刚拎着补品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侧躺在床上的白稚。
美人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却像不自知似的将头埋于书本之间。
不知道是真的在看书,还是用书挡着脸不留声色地打量着他。
见白稚不为所动,季晏礼开口道,“听闻公主身染风寒,臣特地带了滋补之物来看望公主。”
其实季晏礼也明白白稚是因为什么才染上风寒。
那晚一舞,确实惊心动魄。
可看上去,却又别有用心。
季晏礼倒是好奇,这位公主为什么会掐准了他到来的时间,在那里上演一番守株待兔。
听到他的声音,白稚才悠悠然放下书卷,抬眼打量着他。
她才哭过不久,眼尾还带着微微的红,看上去像只柔弱的小白兔。
季晏礼来时,曾见到皇上怒气冲冲地离开长欢殿。
而他,也特地避开了龙颜大怒的澹台谨。
白稚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看一番,玩味的目光好像是将他的衣服一层层剥落,将他看得只剩赤裸。
这目光叫季晏礼不舒服。
无奈面前人是澹台谨最宠爱的长公主,就算有何不满,他这个做臣子的也不能冲撞了她。
良久,白稚清冷的声音才悠悠响起,“为何不跪?”
两人重逢的第一句话,不是再次相逢的讶异,不是对于那晚的回味,而是冷冰冰的一个下马威。
榻上的美人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冷淡的表情好似两人从未见过,又好似那天晚上不过是季晏礼做的一场梦。
可就算是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听着白稚的质问,季晏礼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秉公奉道,“陛下曾恩赐臣,见到宫中任何人都可不行大礼。”
白稚将手中书卷放下,目光死死地钉在他身上,“哦,那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明明是个柔弱小白兔的形象,此刻竟极有威慑力。
冷冽的目光宛若一柄离弦的冷箭箭,朝着季晏礼齐齐射去,欲将他全身贯穿。
季晏礼抿着唇,一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对峙良久,终究还是他败落下风,作揖一礼,“见过长公主。”
白稚仍是不满,“季大人可是耳朵不好使,本公主说的可不是作揖。”
霎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明明是烧暖了地龙的屋子,却比野外冰窟还要寒冷。
季晏礼那双极具煞气的桃花眼中隐隐起了杀意。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恐怕白稚此刻早就被她挫骨扬灰。
两人僵持不下。
一个不肯跪,一个偏要挫挫他的锐气。
“季晏礼,你是想违逆我吗?”
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虽轻柔,却带着危险的意味。
白稚就坐在榻上,姿态慵懒,神情傲慢。
一双漆黑如墨玉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要将他看透。
季晏礼垂在两侧的拳头攥紧,青筋暴跳,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份,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半晌后,他缓缓抬头,直视她的目光,双膝“噗通”一声跪在地下,险些将青石板磕出一个窟窿。
"臣不敢。"
"呵!"
白稚忽地轻笑出声。
季晏礼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平身吧。”白稚又拾起书卷,将姣好面庞置于书后,声音带笑,“季大人听闻我身感风寒便急匆匆的来送补品,虽是好心,但难免落在不知情的人口中,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
“方才一番试探,不过是证明你我二人之间只有君臣之礼。”
“季大人不会怪本公主吧?”
虽是这么说,但刚才那么一闹,纯粹是白稚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毕竟谁会不喜欢看高高在上的人匍匐于自己脚下呢?
今日他能跪她,来日会不会将一条命都交给她也未可说。
总之,先要打断恶狗的脊梁,才能叫它一辈子都敬畏其主。
不然谁知道他哪一天心情不好会不会反咬她一口?
听着她的话,季晏礼转而想到了一路一来自己在宫里听到众人对这位公主的评价——
什么为乱后宫,什么水性杨花,什么祸国殃民。
总之什么难听什么便用在她身上。
在加上他曾听闻长公主曾向陛下讨要面首三千,恨不得将全京城男子都蹂躏个遍……
嘶。
此般他急匆匆前来,确实莽撞了些,容易惹人误会。
况且,听她这个语气,倒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一顿自我攻略下来,季晏礼那双极凶的桃花眼里的煞气逐渐平息下来,泠然起唇:
“公主所言极是,确实是晏礼礼数不周,还望公主海涵。”
“季大人从初见到如今已经望我海涵两次了。”榻上之人被书本挡住脸,看不清神色,只是语气带笑,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季晏礼不知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又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只是等着她再次开口。
白缓缓合上书本,因是笑着的,眼尾那一线红更是撩人得要命。
她缓缓从榻上走下,一步步紧逼他,最后站定在他面前,"季大人既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那可有想好该怎样补偿本公主?"
季晏礼被迫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模样,那般近,近到可以他看清楚自己眼角的泪痣。
那双眸子里仿佛有火焰燃烧,灼热的温度几乎可以将人烤焦。
季晏礼喉结滑动,喉结滚动,声音艰涩:
“臣……不知。”
见他青涩的模样,白稚忍不住掩口一笑,“想来季大人一路也没少听过关于本宫的传闻,对本宫的性子也有所了解。”
“啊——”她轻描淡写地叹出一口气,忽地话锋一转,提起了别的事,“犹记得上一个冒犯本公主的人已经被一簪子刺死,可惜,她长得不若季大人好看,如果能有季大人半分美貌的话,恐怕她也不会死了。”
说着,她突然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贴在他耳畔,软乎乎地吹枕边风——
“如果季大人能屈尊雌伏在本公主身下,或许那些冒犯之事,本公主可以既往不咎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