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七月的时候,北方终于等来了一场大雨,南方也难得有了接连的大晴天,只是这天气一好,疫病就更加容易产生,黎青霜已经接连发出命令让菁芜局准备清热解毒的药材送去江南等地,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疫病的蔓延。
杏子林的大夫们见此情景,不用黎青霜发话,便纷纷报名去江南帮衬。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跟黎青霜说一声,但黎青霜时常关注杏子林,还没等他们出城,黎青霜便骑着马追了上去。
“你们要去做的事情利国利民,不管什么立场,我都没有反对的道理,相反,我还因为自己不能亲身帮忙而感到羞愧,只能留在京城里,为大家筹措药材了。”
黎青霜所说也算是人之常情,大夫们比寻常人更加能够体会到人情世故,纷纷表示自己所做的事情根本不值什么,都感谢黎青霜的帮助。
黎青霜知道世人最是难以接受真实的自己,她确实有心去江南看看,但也的确因为关注自身安危而息了心思,所以回府的一路上,她心情都十分不好。
李晗也不好第一时间就去相劝,这事儿终究还是要她自己想明白才好,倒是李旭那边,听说由云家举荐了两个武艺不错的江湖人士做护卫,此时更是心心念念要往江南走一遭了。
庆熙帝没法子,派往江南的钦差半路被劫杀,朝臣们对江南避之不及,愿意去的人呢,他还舍不得送人去死呢,只能在考校过两个新来侍卫的武艺之后,同意了李旭微服私访。
李旭从黎青霜这里搜刮了不少上好的药材,高高兴兴下了江南,可怜孝平郡王妃等他走了之后,才查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没法子,为了保护李旭的安危,朝廷这边根本不知道如何跟他联系,庆熙帝更是在李旭到了通州的时候就跟他失去了联系,宫里只能让黎青霜多往孝平郡王府走动走动,安抚一下孝平郡王妃。
孝平郡王妃倒是看得开,“若是不担心,那肯定是假话,只是看他一心想要为民做事的样子,我又觉得,日后天下人有他那样一个君父也不错。我也是被家里当成男儿养大的,男人们懂的道理我都懂,只是身为女子我只能困居后院,自己不能建功立业为国为民,我还能拦着不让别人做不成?”
看着黎青霜满心满眼的敬佩,孝平郡王妃高兴之余,又稍微有点心虚,“说起来,我嫁人之后就将家里的教导给忘去了脑后,整天就围着男人孩子在内宅里头打转,还是弟妹你这个榜样做得好,才让我从女人堆里解放出来。”
那时候他们家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妾室,其中两个都生了孩子了,她内心里也不是不着急,只是还没来得及用上那些阴私的后宅手段而已。
黎青霜宽慰她道:“我有心想说,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可这道理并不是放到所有女人身上都合适的。这世道从来都在潜移默化,甚至明着教导一个女人只能通过大败其他女人的方式,才能在内宅获得胜利。”
“说起来,我当初选择王爷,也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先天上便不能纳妾,如此我也能少了许多麻烦。”
孝平郡王妃听到后头便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她有理由怀疑,当初黎青霜搞不好就是奔着做寡妇来的!
世人都说寡妇的日子难过,尤其是青年守寡的女子,晚年尤其孤单,但李晗不是寻常人呀,他可是当今的亲生儿子,最次也能封个郡王,他的妻子自然至少也是个郡王妃。就算李晗不幸早逝,黎青霜也能好好儿做着她的王妃,将来只管等宫里给她过继一个现成孩子就是了。
的确有人说,过继的孩子养不熟,但黎青霜是一般人吗?搞不好她成婚都只是为了安抚家人,或者也有脱离姚素跟李照控制的意思,但这些就足以表明,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
想到这里,孝平郡王妃无端有一种自己又被比下去了的憋屈感,她如今跟黎青霜是真的好,当下便忍不住嘟着嘴撒娇:“还以为我总算能在你跟前站一回先呢,转头就被你打下去了,真是没劲!”
黎青霜瞥了她一眼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抢的呀,你也不看看你两个孩子教养得有多好,慧儿前些年还小小的一个,如今都已经开始懂得为弟弟启蒙了!”
往常看到她来,李慧肯定会放下手边的事情跟她不停地说话,可眼下李慧是真的长大了,知道过来见一见,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话题转移得猝不及防,孝平郡王妃只能顺着也夸赞李祛两句:“祛儿还不好吗?我看他日常在家虽然显得有些孤单,但极为懂事,就连吃饭都知道照顾你跟四弟了。”
说真的,李祛最近对出门玩耍没什么兴趣了,反而喜欢学着大人一样做事。平常他也是看黎青霜给李晗布菜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有样学样,让李晗稀罕极了。
孝平郡王妃也是在宫里宴会的时候看到过两次,便惦记上了。
看孝平郡王妃心情着实不错,黎青霜也就着孩子的话题赶紧深聊。
“慧儿将来你们可别让她学成那副迂腐的模样,她将来怎么也是个公主,我建议你们啊,多上点心,把未来的驸马呢,从小培养起来!”
孝平郡王妃还没太明白,这话题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李慧未来的驸马身上了,又立马被黎青霜话里话外的意思给逗得发笑。
“果真是只有你才说得出来的话!这天底下的青年才俊那么多,到了慧儿适婚的年纪啊,我随便扒拉一个出来就成了,哪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
黎青霜只是笑笑,“青年才俊虽多,但是没有心仪之人,又不介意尚主的只有零星几个,要不然二公主又何必到现在都没个着落呢?”
孝平郡王妃一想到二公主,便不说话了。虽然二公主的性子确实算不得好,但她的家世了不得啊,这随便一个四品官家的女儿还有不少穷书生想着攀附呢,更何况她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
可偏偏现实就是,人家连攀附都懒得攀附她,这才让二公主成功地变成了京城里有名的“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