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来了，呛死我了。”苏然落地后连咳了几声，脸上全是黑烟留下的痕迹，衣服上也布满了尘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烟囱里爬出来呢。
“我在宫外有个秘密的偏殿，先去那里。”何柳之带着白婉柔走了十几公里，整个人有些气喘，白婉柔在她背上，倒是气定神闲，问着许多不靠谱的问题。
“疯子阁真是人如其名。”白婉柔被何柳之强行加入疯子阁，倒也不在意，只是频频咂舌到，“我原以为我够疯了，没想到只是小巫见大巫，今朝倒是开了眼了。”
“不疯怎么救你出来，难不成凭你这幅样子还想继续做嫔妃？”何柳之缓了一下后，继续带着白婉柔朝着前面赶路，夜色朦胧，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天气了。
苏然累得一句话不想说，连忙把自己的轻功加满，一时间也顾不上软鞭了，只想快点逃离，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以前师父和我毒术了然，满朝廷闻名的时候，可是皇上家族要求我入宫，希望我们能为他所用，不知问我要了多少药，如今倒是说我年老色衰了。”白婉柔说话总是因为气虚，说一阵停一阵，给人断断续续之感，苏然总是怕她接不上下一句，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宫外与宫内总是有灯笼照射不同，宫外没有修好的小路与巡视着的侍卫，倒更有一种超然脱俗的宁静自然之感。
曲径通幽的深街小巷上，一栋栋青砖木楼紧紧依偎着，相比宫中连成一片的宫殿与廊道，青瓦木楼更有一种错落的感觉。
在上面行走有一种跳格子的感觉，苏然走过大大小小的屋顶，感觉自己像是走过几百年的富庶繁华，落脚处皆是红尘。
苔痕茵绿的屋檐旁是清澈的江水，在月光下闪烁跳荡，铮铮淙淙如同一章与自然月色两相忘的和谐乐章，夜晚的宫外是一片无望无际，缥缈寂寥的空灵。
苏然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从浮躁中沉淀下来，如同大浪扑过，她似摇摇晃晃落下的沙粒，终于落到了安稳的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买宫殿？”越走，白婉柔越觉得不对劲，在宫外居民处还好说，她们前进的方向是郊外，郊外偏殿诸多不便，除了夏季行宫避暑外，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偏殿。
除了藏兵。
“以前总是和我哥哥玩过家家，模拟行军打仗，还有谋反。”何柳之的语气如同谈论洗澡吃饭般，把谋反两个字轻飘飘地吐出，仿佛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而是寻常小事一般。
“怎么忽然想到谋反？”白婉柔或许是忍耐不了过多的黑夜与寂寥，总是时不时地发声，也可能是她怕自己精力不够睡过去了，醒来就被扔在路中央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没安全感的人在黑夜中总是要通过说话吸引注意力，
“我们家世代从军，牺牲了众多青年，男子从军，女主入宫几乎成立惯例，哪怕如此，皇帝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们，我们一代比一代受到的压迫更大。”
“我小时候不想入宫，于是努力练武想成将军，那时候阮萱父亲主张女官制，他说我是最有行军天赋的人，在各种考核中我都是第一，甚至参与了武举，但我赢了状元，制度却被先皇废除了，然后我就入宫了。”
苏然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在她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然后我就入宫时”，她几乎能想到那时候这件事对何柳之的打击，铺天盖地，人生灰暗。
“你和你哥怎么回事？”白婉柔这几天听她们说了后宫诸多事宜，这让她想到她入宫时，还是战时，她因为毒术备受推崇，那时候她还常常用毒术给别人恶作剧。
唯独给何柳之恶作剧时，何柳之本身百毒不侵，对她毫无作用外，她还被何柳之反咬了一口，被罚禁闭一个月。
后来才知道，她是何柳志的妹妹，那个家喻户晓的大将军，天下知大将军而不知皇帝，这句民谣中便可知何柳志的地位了。
没想到如今还有她在何柳之背上的一天。
“我们小时关系不错，我不愿入宫他不愿当将军，但是后来，为了家族的利益，他还是参加了武举，他喜欢权利在手的感觉，不愿意再受压迫，为了更大的利益，必然要牺牲品。”何柳之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惜在后宫，越聪明越明白自己的地位，一个牺牲品。
“所以横竖都是牺牲。”白婉柔这下听明白了，懊悔地啧了一声，“早知道当时不和你作对了，我还以为你闲的呢。”
“到了。”何柳之停在了一个树林中央，绿树遮掩之下，整齐的瓦房和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恰似一盘杀得正酣畅淋漓的棋子。
周边是苍色的山岩，宅子后面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竹根从墙垣处垂下来，下面是一个遮满浮萍的废井。
这是一个隐藏相当好的偏宅，竹香与檀香交错下，苏然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田园风情。
何柳之将白婉柔放下来，径直推开了房门，房内东西已经堆满了灰，推开门的一瞬间，灰尘夹杂了霉味扑面而来，苏然吓得连退三步。
“看来今晚睡不了了。”何柳之看了眼坚木做成的家具，都完好无损，只是上面堆叠了厚厚一层灰。
“我们先打扫一下吧。”苏然任劳任怨地从何柳之手中接过布料，将木凳擦拭干净，再将白婉婷放上去。
可能是今天刺激过多，也可能是白婉婷已经强撑了太长时间，当白婉婷看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她终于承受不住了，脑袋搭在了何柳之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柳之向来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后宫妃嫔，她将白婉婷和椅子一起搬到门外，找了衣物盖上去后，就开始着手打扫起了房间。
虽然和后宫生活不能相比，但还是不错的。苏然想到自己未来的生活，斗志满满地打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