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道:“安安，怎么了？”
朝夕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只有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阿宁看着朝夕皱了皱眉头后，更加困惑了。
朝夕没有说话，手往后一搭就躺了下来，两只手合成了一个圈，像是望远镜一样看着月亮。
“人死后会轮回，那你们妖怪死后会怎么样呢？”
阿宁也躺了下来，学着朝夕的样子，开始用另一种视角看月亮。
“你知道吗？只有人类才能进入轮回。古往今来，多少妖怪试着学人，也仅仅是为了拥有完整的灵魂，妖的情感比不上人类，我们的情感更多来源于我们的本能。”
“所以啊，妖怪们特别害怕死亡，因为，死了，真的什么都没了……”
“无论是修炼为了成仙也好，还是为了不愿老去也好，妖怪们啊，其实是一种很孤独的生物。”
“我们有了灵识，我们生了灵智，这就注定了我们不可能像普通的同类一样，可是我们的本性让我们也融入不到人类社会中。”
“我们游离在所有的同类和异类中，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孤独是每一只妖的宿命。而让我们不再孤独所做出的选择或许就是你们和除妖师那群人区分的标志。”
“妖怪们是没有宿命一说的，因为我们只有这一次，非要说得话，那虚无大概就是我们的宿命……谁说只有魔才是被神抛弃的呢？我们妖又何尝不是呢?”
朝夕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啦，回去了，凤阙那家伙刚刚跑去后院偷吃师叔刚买的苹果了。”
“啊？”阿宁忙慌张起身，拉着朝夕就小跑了起来，“快走啊，要是被师叔抓到会被骂的!”
……
朝夕微微侧了侧脸，静静的看着阿宁。
如果这只妖消失的话，她会做什么呢？
会在自己年迈时迈着小小的步子，和自己的徒弟们说起自己年少时的遇到的她吗？
还是只是淡淡的叹息一声，感叹这少女的悲惨命运?
如果，能再次回到那座岛的话，她愿意跟自己回去吗？
应该是愿意的吧？
朝夕突然觉得心里涩涩的，她发现，她下意识的去否认这妖怪会死。
又或者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死去。
明明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偏偏就好像是有一种宿命感的无力，让她们无法抗拒。
她会死去，会老去，会化作一抹尘土，而后再次开始新的轮回。
那这只妖怪呢？
她是不是又会回到悬崖下面?
她那么怕黑，那么喜欢光的一个人，是不是会继续等下去?
等她心中的常安。
或者等一份迟来的消散……
想到这里，朝夕把阿宁的手握的更紧了些，看着阿宁停了下来，她突然郑重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死去的话，你可以让凤阙带着你会我出生的岛上，师傅很好，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又或者，我给你去买个向阳的房子，你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总之，怎么都好，别再一个人在那黑漆漆的地方了。
阿宁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一刹那，仿佛这个人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彩。
“没关系的，我已经再次见到你了。只要可以见到你，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我的寿命很长，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但是，我还是要回去的。只有我回去了，我才会有可能再次见到你。”
朝夕怔住了，对人类来说，百年寿命的孤独尚且难以忍受，那妖呢？一整个山洞，那绝对是她不敢想的漫长。
感受到朝夕的慌乱不安，阿宁伸手摸了摸朝夕的头，轻声道:“安安不怕，阿宁会保护安安的!”
凤阙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停在阿宁的肩膀上，阿宁气鼓鼓的戳了戳它的脑袋，“凤阙只是个馋鸟儿，小心若明师叔把你炖了吃肉!”
凤阙歪着脑袋，看了看阿宁，又看了看还没回神的朝夕，轻轻一跃，又跑到了朝夕肩膀上，小脑袋一直蹭着朝夕的脸。
朝夕一把推开，佯装嫌弃道:“可别靠近我，我是不可能为了你和我师叔闹掰的。”
看着凤阙傻眼的表情，两个人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
山上倒是比城市里安静得多，就连阿宁睡得时间也慢慢的变长了。
朝夕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偷偷用余光瞄了眼师叔的神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师叔，这边空气好，可能适合妖修炼，这不，她还在修炼。”
若明强硬的扯了扯嘴角，“嗯，确实，可能在修炼吧……妖也饿不到，我们先吃饭吧！”
“好的，师叔，请。”看着若明的无奈，朝夕忙退后一步，让若明先离开。
看着若明走后，朝夕又悄悄推开门，闪身进去，探了探阿宁的呼吸，才放心的离开了。
阿宁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去。
她醒来的时候往四周看了看，若明举着黑子的手一顿，叹了口气，“别看了，她去打水了，凤阙又偷吃了我的果子，被关到房间里面壁去了。”
听到凤阙又偷吃了果子，阿宁在心里把凤阙又小小的训斥了一番，怎么就不改呢？看吧，关禁闭了吧？
“阿宁对吧？坐下吧！”
若明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阿宁便坐了过去。
坐过去之后，若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阿宁也静静的等着。
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阿宁也慢慢的垂下来眼帘，淡淡的问道:“若明师叔是想说些什么呢？”
若明轻笑一声，“倒是没想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施主想了些什么了……”
一番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倒是把问题又丢了回来。
阿宁拿起了身边的白子，犹豫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放下。
“施主，棋，不仅讲究落子无悔，也是要说过时不候的。”
阿宁顿了顿，落下白子，“可是，时间还没过不是吗？”
若明摇了摇头，“施主，你可知为何人类要把舍得放在一起?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道法宽不渡无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