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萧瑟。
张东被大壮按在地上,挣扎不得。
扈兰悠悠坐在前头的太师椅上,实属为当家的做派。
周孟成端着茶在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孙陶曼站在一旁用手帕捂着鼻子,不忍直视。
周孟侠也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人,表情一言难尽。
“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别逼着我报官。”
张东看了一眼周孟侠,咬了咬牙。
随后头一昂,视死如归道:“我什么都没干被你打了一顿,要报官也是我来报!”
扈兰抠了抠指甲:“大壮,再给他揍一顿。”
大壮应了一声,沙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
张东双眼紧闭,就在拳头即将落下时,周孟侠站了出来。
“娘,他是我兄弟,求你别打了!”
扈兰偏头看着他:“哈?”
周孟侠双拳攥了攥,最后鼓起勇气道:“他们都是我兄弟,是我们商量着来这里要钱的。”
扈兰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个情况。
周孟成听到这里来了兴致,让方婶给他搬了一条椅子过来,又让搬了张桌子,放上他的小茶壶。
扈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她发现周孟成就一副爱看别人笑话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还自诩读书人,简直是给读书人丢脸。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周孟侠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就是因为娘不给我还银子,我没办法,所以才叫上我兄弟们来要钱。”
扈兰仔细回想了一下张东他们几个的对话,眼睛微眯。
“所以你让他们假装那些打你的人来恐吓我,想让我担心你,迅速将银子掏出来?”
“谁让娘不管我死活……”周孟侠嘟囔。
“嘿,你还有理了?看来我之前是真的惯着你了,大壮,给我把他揍一顿,我看他还敢不敢这样说话!”
大壮往后退了退。
依照老夫人的性子,这番话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吓唬吓唬人而已,绝对不会真动手。
就算现在一时气急真动了手,到时候还得怪他没拦着。
周孟侠早就知道大壮不敢动他,扬着脸满是不服气。
却没想到下一刻,一个爆栗敲在了他的头上。
“你还真以为我不会揍你?!”
小孩子最好以温柔的方式教育,可周孟侠已经年满十五,若还是这样骄纵下去,以后出门肯定得被揍。
挨别人揍还不如被她揍。
扈兰从院中角落找了一个大扫帚,继续往周孟侠身上招呼。
吓得周孟侠抱头鼠窜,整个院子热闹无比。
“娘,别打了,别打了!”
“你以后还敢不敢连同你这些狐朋狗友来老娘这里骗钱?!”
“不敢了,不敢了!”
……
趁着这个机会,张东连忙从院子中偷偷退了出去。
周家老太太实在是太可怕了!
半个时辰后,周孟侠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也不知道娘是怎么了,不仅不帮着他,还下狠手揍他。
这个月内要是不把银子凑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扈兰思来想去,心里总是不踏实。
周孟侠这么着急想要银子,肯定是因为在外头惹了事,她怕真有人上门找麻烦,到时候杀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抓着周孟侠出门,道:“你撞了什么人,带我去看看。”
周孟侠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带着他找上门。
“娘,你只要想办法帮我把银子凑齐就是,干嘛还跑到那人家家里去,他们一家人都很凶的,万一将你打伤了怎么办?”
扈兰头也不回:“我也很凶。”
她将藏在背后的菜刀掏了出来。
周孟侠:……
以前就知道他娘霸道不讲理,倒没想到有这么虎。
大壮跟在身后也吓了一跳,老夫人这架势,根本不像是去了解情况的,而像是去干架的。
越靠近目的地,周孟侠越肉眼可见的焦虑。
扈兰察觉到了。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因为撞了人而要赔银子?”
除非是故意讹钱,一般撞人哪要五十两的医药费。
周孟侠低着头不出声。
又磨磨蹭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转身抱着扈兰的大腿道:“娘,我没有撞人,没有什么医药费。我是因为欠了赌坊的银子才被他们打的,你一定要救救我,他们那些人杀起人来不眨眼的!”
“赌坊?!”
若是真撞了别人,就算是讹人,医药费还可以商量,她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可现在,这件事不好办了。
扈兰知道这个时代开赌场是正经营生,而且欠债被揍也是常事,就算是闹到官府去,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恨不得把这个败家子塞进肚子里面回炉重造。
“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不管你了。”
“娘,你千万不要放着我不管啊,要不然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我没银子。”
“大嫂手中不是有不少陪嫁?只要把她的陪嫁全部拿出来,能够凑得齐的!”周孟侠眼巴巴望着她。
扈兰此刻才发现,不只是大儿子不要脸,小儿子更不要脸。
可能她之前猜错了,谢大浪把她的存款全部骗走并不是导致原主母子谋财害命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在这。
扈兰没有理会他,转身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周孟侠一直在她身边软磨硬泡,就希望她出面去将大嫂的嫁妆要过来。
扈兰无动于衷。
既然小说里将他写死了,她也不好改变他的命运,到时候一定会买副好棺材将他安葬,顺便再多烧点纸钱。
只是这一天,开门打算出去卖包子,大门上被泼了一盆狗血,黏黏哒哒往下流。
扈兰吓了一跳。
偏头看去,旁边的墙上用狗血写了一个大大的“杀”。
扈兰有些慌了,立即招呼大壮和方婶将门上墙上的血迹擦洗干净。
家里的人都吓得不轻,特别是周孟成,一个劲地指责周孟侠在外面惹事,到时候要连累他们一家人。
争吵过后,又只能够坐下来想办法。
周孟成猛地喝了一口茶,偏头看向孙陶曼:“你赶紧拿五十两银子出来,这事要是不解决掉,到时候我们都得被连累。”
孙陶曼深低着头:“咱家哪有这么多银子……”
“事已至此,你现在还要死抱着你那点嫁妆不放?老爷我怎么眼瞎娶了一个你这样爱财如命的夫人,作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