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离开天宫,我的心情十分雀跃,一边哼着在凡间学的小调一边站在云头上往下看。
靳庭站在我身旁,抽了抽嘴角:“唱歌还是如此难听。”
我生来五音不全,唱歌就会跑调,却偏偏很喜欢唱,阿爹阿娘和琴瑶每每听到我唱歌,都会苦着脸求我放过他们的耳朵,我却不肯,反而唱得更大声,最后周围的人都会受不了跑开,离我远远的,我就会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在庄阳宫这些日子,我从未唱过歌,一来没那兴致,二来我也不想被靳庭讥讽,靳庭应该没听过我唱歌啊?
我问:“你为何这么说?你之前又没听我唱过歌。”
靳庭沉默片刻,道:“有一日夜里你做梦时唱过。”
“不是吧?我做梦还会唱歌?还有,你我的寝殿相隔那么远,你怎会听见?”难不成,他半夜跑来偷看我睡觉?
“你唱得那么大声,又难听,别说我的寝殿,就连隔壁那只灵犬都被你吵醒叫了半天。”
“真的?”我半信半疑,我做梦唱歌有那么大声吗?
靳庭没再理我,跟在我们身后的泽远和朝东都在偷笑,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笑。
关在天宫大半年,好久不曾见过下界的青山绿水,当我从云端跳下,双脚踩在长麓山下坚实的土地,我的心情兴奋得无法形容。
逗了逗树梢上的小鸟,又嗅了嗅枝头上的野花,我回头去看靳庭,却见他远远站在一棵树下默默看着我。
他的眼神十分温柔,面容也舒展开来,唇角还有一丝笑意,看见我扭头,他迅速转过身去,跟泽远和朝东说话。
我以为我眼花了,靳庭居然对我笑,那并非冷笑,而是很温暖的笑容。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靳庭对我笑,他笑起来很好看,让我想起我做的那个梦,他被炫焱兽掐着脖子命悬一线时,就是这样温柔地看着我笑。
我打了个寒颤,赶紧摇摇头把脑海中的影像甩开,这大半年都没再做过噩梦,今日是怎么了,靳庭不过是对我笑了一下,我就又魔怔了。
我走过去,靳庭已经恢复一贯来的清冷神情,正吩咐泽远他们周围查探一下,寻一处落脚之地。
泽远和朝东走了,我问靳庭:“殿下,我们为何不现在上山?”
靳庭道:“上山做什么?”
“你当年不是在山上与那黑熊精搏斗吗?不上去又怎么查找你失踪的原因?”
“黑熊精确实是住在山上,不过我是在这山脚下把它斩杀的。”靳庭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条小河。
我看向那条小河,又问:“你是说把黑熊精斩杀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吗?”
靳庭点点头。
看来靳庭当时已经拼尽全力,黑熊精死了,他也撑不住了,之后就倒在这河滩上失去知觉。
照这么说,他与黑熊精同归于尽,黑熊精的尸体留在这里,而他却不知去向。
这确实有点古怪,他死了按理说肉身应该留在这里,不应该不见踪影,除非有人把他的肉身带走藏起来了。
那这个人又是谁?
我想到墨尘的母妃,那两个男人提过一句,担心靳庭来长麓山知道当年的事,这么看来,可能是墨尘的母妃派他们把靳庭的肉身带走藏在了庄阳宫的冷池里。
可是,若是墨尘的母妃真的想永绝后患,为何不干脆将靳庭的肉身毁去,还费那么多功夫去藏,不怕被天帝发现吗?
我把心中疑问提出来,靳庭冷冷地看着我道:“既然觉得不可思议,就不要去乱猜测。此事与你无关,以后不必多问了。”
“我这不是想帮你早点弄清楚嘛,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不让我管,我就懒得管了!”我气呼呼白了他一眼,走到小河边蹲下,不再理他。
靳庭也不理我,在树下坐下闭目养神。
我实在无聊,捡了河滩上的石子往水里掷,玩了一阵子,远处传来泽远的呵斥声,我循声望去,看见泽远他们押着一名红衣女子正往这边走来。
那女子长发有些松散,遮了半边脸,又低着头,我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只觉得那身形有些眼熟,待他们走近,我终于认出,那是脂红。
我赶紧跑过去,厉声喝道:“你们快放开她!”
脂红抬起头看我,惊喜笑道:“小殿下,我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泽远问我:“帝姬,您认识她?”
我气呼呼道:“她是我的侍女,你们为何要捉她?”
朝东忙解释:“我们四处查探,看见她躲在那边山洞鬼鬼祟祟的,怕她不怀好意,就绑了她。”
我瞪了他们一眼,赶紧帮脂红解开捆妖绳。
靳庭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刚想向他介绍脂红,却见脂红呆呆地看着靳庭,突然激动地扑向他,一边喊道:“孟公子,您还活着!”
孟公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脂红为何要这么称呼靳庭,泽远和朝东紧张地拔出利剑,挡在靳庭面前,齐声喝道:“放肆,敢对长天孙无理!”
脂红吓得顿住脚步,看看靳庭又看看我,低声问我:“小殿下,他……他是长天孙?”
“是啊,你刚才说什么孟公子,他是谁?”
“我……我认错人了。”脂红又看了看靳庭,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
靳庭却皱起眉头,问道:“她是何人?”
我想起那朵被靳庭毁去的杜鹃花,当时靳庭跟我说,他将要冲出冷池时,杜鹃花意图阻止,被他一掌毁去。
如果被靳庭知道那是脂红的分身,肯定会对脂红不利,我还是先别告诉她脂红的身份。
我帮脂红瞎编了一个名字,说是我在青丘的侍女。
脂红很机灵,赶紧向靳庭行礼,然后说道:“小殿下,狐帝听闻您要来长麓山,让我过来瞧瞧,若是见到您,就留在您身边侍候。”
靳庭道:“狐帝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你要来长麓山了。”
他这话分明在讥讽,我装傻听不懂,拉着脂红走到一边。
我阿爹消息灵通不奇怪,奇怪的是脂红是怎么知道我要来长麓山的,我绝不会认为,真的是我阿爹派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