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七歪八的上前几步,说着就要伸手往周凛脸上扇巴掌。
眼看着他那只粗壮的手挨到脸了,周凛无声的冷笑,而后偏转身子,轻松的逃开他那企图想要扇巴掌的手。
漆黑的眼底是化不掉的浓墨,他轻轻的扯着嘴角,冷意浑身席卷。
“你以为你是谁?”他冷言道。
几乎是伴随着他这话的出口,男人的酒醉醒了半个度,紧接着而来的便是粗俗无尽的谩骂。
骂了几分钟后,他停下歇口气,目光如毒蛇般的盯着周凛看。
他大笑,像是在笑周凛的不识好歹。
“我是谁?没有老子,你以为你会存在这个世界上?”
周凛淡漠的睨着他,看他的眼神比看垃圾还要不屑。
他面无表情道:“如果我知道我这辈子会遇到你,那我宁愿不来这个世界。”
他话说到这里时,周东升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食指要指不指的在空中虚虚的晃动着,放在以往,周凛虽然也对他不服气,可从来就没张口过表露自己的情绪的。
像现在这样直接把心底面的不爽和怨恨全部吐露出来,倒还是他第一回这么直白的瞧见。
曾经扮温顺的小蛇长大的,逐渐就变成了凶狠的毒蛇。
看着他那双单眼皮底下的漆黑眸子,周东升第一回这么清楚的发现周凛和他那个心狠的母亲是那般的相像。
单眼薄唇之人,这辈子注定无情。
他重重的吸了一浊气,脸上的色调因为生气而变得格外的难看。
所谓猪肝色也不过就是如此。
他刻薄道,看他的眼神充满恨意。
“你果然和你那个畜生妈一模一样。”
听到他口中提及到的那个女人,周凛只是眼皮轻轻的撩动了下,但面上的表情却照旧还是无动于衷的。
就好像他嘴巴里面恶毒骂着的那个女人,和他并无关系。
周东升也再次确定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截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野蛮的长大,长成了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他恶狠狠的淬了一口气,双手叉腰,啤酒肚凸起,面色不耐道:“我没钱了,那群杀天刀要债的都要到家门口了,你现在跟我回去把钱给他们结了,省得他们再来烦老子。”
他在说这话时,表情算不上好,周凛站在一侧看着他眼角的褶子,脸上徒然染上寒意,上辈子他或许会拿钱打发那群人,可在见识过他为了两千块钱把自己送进拳击赛场任由他人鱼肉时,他所有的心软和亲情全部被他抹灭掉。
他不过也就是个缺爱的孩子,母亲抛夫弃子,宁愿给有钱人做情人;父亲只会口嗨,烂泥扶不上墙。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有所期待他们会回心转意。
可前世的记忆却不会欺骗他。
所谓母亲为了在那个家中站稳脚跟,不惜用亲情欺骗他给那所谓弟弟充当人造血库,所谓父亲为了赌场再多赌几把,擅自主张替他和拳击馆签订生死合约,一纸两千块钱的合约,把他这条命交付出去。
想到这些时,他冷哼,事不关己的态度,“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就是因为他这幅和自己没关的态度,让周东升满腹不爽,他双目瞪圆,打了个清醒的酒嗝,人往前走了两步。
手叉腰,老子看小子的眼神,“你他妈说什么?和你没关系?我是你老子,老子欠债还钱,活该你来承担。”
他的这话粗鲁得很,周凛猩红着一双眸,被他这幅无赖的模样给讽笑了。
见过不要脸的,他妈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想和他站在这里纠缠不清,周凛转身就打算离开,可谁曾想到他刚转身,周东升就从后用脚往他腿弯踹了一脚。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周凛起先没设防,被迫单膝跪地。
刚好跪在下水道的盖子上,水泥质的地面因为这道力道,直接磨破他的裤子,膝盖上的血渍也跟着浸出来。
周东升见此画面,非但不心疼他膝盖处的血渍,反倒是粗声粗气的咒骂。
手也不干不净的往他身上口袋里去翻找,“你他妈的贱人,和你妈一个德行,脏得要死,破鞋生的崽子也是破鞋。”
在他手刚碰到自己衣摆时,周凛狠戾的双眸中有暗沉的血丝,薄唇勾起一抹冷笑,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仇人。
以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他的笑犀利凌人,“周东升,别他妈惹我。”
周东升先是被他这模样唬住了,但很快他就不客气的继续想翻找他的口袋。
可这个机会,周凛并没给他留。
周凛单手撑地,微眯着漆黑的双眸冷笑,不屑的把他在自己身上胡乱动作的双手剪在身后,动作狠戾,又速度。
他以着世间最冷漠的语气提醒加以警告,“周东升,你这老子的称号没必要在我面前嚎,如果可以,我宁愿我这辈子和你没有任何纠缠。”
“这些年来,你和她在我身上吸的血也是吸够了,足够抵还你们的生育之恩。父母做到你们这个份上,这事闹到法庭,我相信法官还会判你们几年有期徒刑。”
钱没要到,手还平白被折断。
周东升黢黑邋遢的脸已经不成人形了,他想像曾经那般伸手打周凛,可站在他面前,他却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狼崽长大了,再也不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瞧见周东升的狼狈,周凛心如磐石,并不心软,他寒声道:“哪天你方便,断绝父子关系的合同还烦请你签好。”
他并非天生凉薄,而是世界赠予他的一双父母,把世间为数不多的黑暗全部倾注在他身上。
被黑暗席卷过的人,心可向阳,但被伤害过的伤痕,始终不会熨平。
听着他这不留情绪的话语,周东升目瞪口呆,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
食指颤抖指着周凛,“你……你这个不孝子……”
周凛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再次提醒道:“周先生,烦请你记得,我们并没关系。”
周东升暴怒,“混蛋,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真是我家门不幸啊……”
“……”
周凛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任由着膝盖处的疼痛麻痹内心的寒凉。
家门不幸?你有家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