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升狼狈离开后,周凛用拇指指腹按压着太阳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张眼瞧去便是天边粉紫色的霞光,他劝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伴随着他心中这句话说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提醒他有信息。
面无表情拿出看完,紧绷的唇线呈上扬状态,脸上的表情不再死寂,而是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初入情海的羞怯。
【班长】:周凛,需要我给你带早餐吗?我这边过去刚好有家不错的早餐店。
指尖飞快敲字,敲完一句完整的话后,他又觉得自己很不含蓄,删除过后,最后只发了一个简单的字眼过去。
【周凛】:好。
程阮阮那边很快给他回复了一个可爱小女孩比ok的手势,周凛觉得那个女孩和她很像,都是乖甜软的女孩子。
周东升带来的郁闷,伴随着她简单一条信息给熨平。周凛薄唇噙着一抹笑,世界不善待他,但他有程阮阮,程阮阮是小太阳,是他的所有。
拖着受伤的腿脚回到阴凉的地下室,周凛这回没亏待自己,在手机下单了消毒水碘伏绷带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他还要和程阮阮去图书馆学习,他不想耽误和她相处的分分秒秒,所以膝盖上这伤不能影响。
程阮阮在给周凛发完信息后,两手捏着手机抑制不住心中想法,目光转到杨女士那简洁的头像上。
可点进聊天框,她呆在原地好一阵,照旧不知道该发点什么内容过去。
内心挣扎犹豫许久过后,程阮阮抱着身子坐在落地窗边上,背脊骨靠着冰凉的大理石,任由着它麻痹自己的神经。
贝齿轻咬着指尖,白净的小脸上,表情很是纠结,单手扣着手机想打字,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来进行这个开头。
最后只是试探性的发过去一句,“妈妈,你现在休息了吗?”
这话发过去后,秒回过来的信息是杨女士猝不及防拨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程阮阮双眸惊滞,但照旧还是秒接电话,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视频接通后,面容姣好的女人靠着酒店纯黑色的沙发,两指轻轻的揉着额角,嘴角溢着一抹疲倦又带着温柔的笑容。
程阮阮听到杨女士的打趣,“阮阮,一会儿不见,还和小时候一样想妈妈?”
本来就要嘴硬的程阮阮,心思细的看见她眼底的乌青,话到嘴边及时压回去。
倒是顺着她这话乖巧的回复了,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她乖甜着嗓音娇嗔道:“对呀杨女士,你才离开几个小时,我就很想你了,很想很想你,想到睡不着觉。”
看到自家女儿这副缠人的模样,杨女士没觉得烦人,相反的,她反倒是觉得自己这颗心被填塞得满满的。
小时候常听身边人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当时她还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现在真有小棉袄一般的女儿出现在她的面前,倒是真的叫相信了那些人说的话。
杨女士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坐,细长的秀眉轻动,贴心的交代着她。
“我不在家里,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外出回到家要记得关门,还有窗户也要记得关,前几天我看到物业群里边说,二十几楼的住户因为没有关窗户,都有蛇爬进去了,你要长记性记得关窗子,不然我怕咱们三十楼也有蛇偷袭……”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程阮阮捂着耳朵尖着嗓子给打断了。
她埋怨的撇了撇唇,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红,“妈妈,你别说这么唬人的东西来吓我,我对蛇这东西真的怕死了。”
杨女士笑,耐着脾性说,“我这可不是唬你,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不能照顾好自己嘛。”
几乎是伴随着她这话的出口,程阮阮脸色耷拉着,压抑进心底的那些话,嘴巴没个把门直接说出口。
“那你担心我,还去北城了?”
眼看着屏幕里的杨女士脸色变得僵硬起来,程阮阮下意识的捂住嘴巴。
张了张口想要道歉,可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匆匆忙忙的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挂了视频。
至于杨女士最后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程阮阮没敢继续看下去。
挂掉这通视频后,程阮阮捏紧掌心里的手机,懊恼的咬唇,拳头捶了下脑袋。
粉唇低喃,“程阮阮,你是傻瓜吗?”
纠结许久后,程阮阮没控制住,还是往杨女士的聊天窗口里发过去一句话。
【程阮阮】:妈妈,刚才……抱歉,你好好工作,我等你回家。
这么些年来,她们彼此从不提那个人名字。但她们彼此都知道那个人的存在是始终的。
他就像是陈年老酒,虽没人明着提及,可酒香味却无时无刻却在对你是说明一切,谁也无法逃离宿命感这个事实。
他于她们这个家来说,那是绝对的禁忌。禁忌的存在于她们来说,那必然不可提及,不可靠近。
远在北城酒店的杨女士,在看到程阮阮发过来的这句话,拼命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些年来,她自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会对程阮阮带去一些不可控的伤害,可她青春年少时的心悸,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却同样不敢轻易的舍弃掉。
人这一辈子啊,会遇到许多的人,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你心际留下不可抹灭的痕迹。
她这人不贪心,只要一年里能远远看他一次就足够了。八壹中文網
这个晚上,程阮阮注定失眠。
她失眠不会数绵羊数星星,也不会聊天打游戏,而是会爬起来写试卷。
别人写试卷的状态是:妈的,试卷好难,我还是去睡觉吧!
而程阮阮的态度却是一股清流:这题有些难度,做得有些精神了,真棒!
失眠的这个夜晚,程阮阮做完了五张试卷,写了一封三面纸的信。
信写完后,她藏进抽屉的夹层里,其实从抽屉眼缝隙中不难看得出来,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信封。
而那些信注定是不为人知的,没人知道杨女士每每去一次北城,她都会写下一封又一封几页纸厚的信。
她这些年来,所愿并不多,唯一希望的便是杨女士可以平安,快乐多一些。
凌晨五点时,程阮阮手抵在唇角边上,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
揉了揉眼角,生理性泪水溢在指尖。
程阮阮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程阮阮,你快些长大吧!”
这话落下后,她从座位上起身,前往厕所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