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着声音问：“你疼不疼?”

他身上血腥味很重，手始终不敢伸出去抱她，闷着声音道：“不疼。”

这天晚上，程阮阮再次拽着他去了一趟诊所。是上一次的那个诊所。

只是凌晨这个点，小诊所早就关门了。就连周围的店铺都没什么灯火。

程阮阮也想过要带他去医院上药，可想到上次她只是提及一声去医院，他的脸色就惨白得不像样子。

她也就只能腆着一张脸继续敲门。

来开门的还是上次给周凛包扎的那个老医生，老医生戴着老花镜，神色并不好，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火气。

就在他要开口教训人时，程阮阮挤到周凛面前，先好声好气一通道歉。

“不好意思啊医生，我们也不想这么晚来打扰你，但是我男朋友身上真的太多伤口了，要是不及时处理会出大事的。”

本来周凛面上的表情是淡淡的，这会儿却是意外的有了点愉悦。

男朋友。

他弯唇一笑，他喜欢这个称呼。

老医生恶狠狠的哼了声，没好气道：“进来！”

得到应允后，程阮阮连忙扶着周凛往里面去。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让她彻底看清了他手腕上的淤青，甚至掌心里还有玻璃碎片，看上去很瘆人。

眸底含满了心疼，她吸了吸鼻子，刚想要扶着他坐下，老医生就发话了。

“你现在把衣服脱了。”

程阮阮怔然，脱衣服？

老医生在戴一次性手套，扫到程阮阮不好意思的脸，又往后补了句话。

“扶着他到里面的隔间，我要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伤口。”

伤痛在自己身上，周凛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低头扫见小姑娘耳垂处的那抹异样的红，他愣神一阵后，伸出那只擦干净没有受伤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揉了下。

“那你先坐在这里玩会儿手机，我跟着医生去里面处理伤口。”

程阮阮抬头去看他，少年的眸里全是温柔，她就算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不放心，到底也还是乖乖的应下来。

“好，那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全都要和医生讲清楚。”

他捏了捏她脸，“好。”

跟着老医生来到熟悉的隔间，门刚关上，周凛就撑着墙壁摇了摇脑袋。

他现在脑袋很晕，也很想吐。

刚才在外面他都是强撑着。

老医生刚想叫他脱好衣服躺在床上，抬眼一看却是他惨白着一张脸在出冷汗。

皱眉快步来到他面前，伸出手把他扶到床边坐下，“你这怎么回事？”

借着老医生这道力，周凛的腿脚仍在发软，“抽了600毫升的血。”

他说的轻而易举，然而老医生的脸色却是变得极度难看。

“你不要命了。”他低声教训。

周凛轻飘飘的扫了眼门，生怕他的声音传出去，脸色有些冷，“小点声。”

闻言，老医生冷冷的哼了声。

知道他这是害怕被女朋友知道。

好在隔间里有红糖和热水，能够补充能量，老医生没先帮他检查身上的伤口，率先给他熬了一碗红糖水。

递到他面前时，目光都是冷的，“哪家医院给你抽的血？”

周凛接过红糖水，虚弱着声音道谢。

为了不在程阮阮面前露陷，这么不喜欢糖的一个人，直接几口灌下去。

问的问题始终没得到答案，老医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他边去拿消毒水边嘀咕，“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家那小子的兄弟，这大晚上的，我真是懒得搭理你。”

周凛闭眼，把外面那件沾血的毛衣脱下来，瘦削的身上全是乌青淤血。

老医生看着都疼，帮他上药也都是小心翼翼，可他却是咬牙，一声不哼。

等他给他处理完浑身的伤后，他虚弱着没什么意识躺在床上，却还是不忘交代，“麻烦您出去别和她说我抽血的事。”

老医生气咻咻的背着手出去，半句话也没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程阮阮坐在外面，双手紧紧的绞在一块儿，一双杏眸里的焦灼分外明显。

好不容易等到老医生出来，她立马起身询问结果。

“医生，他身上的伤很严重吗？”

听到她这话，老医生抬头扫了眼躺在隔间休息的少年，目光里带着怜惜。

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成全他。

“没多大问题，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睡好吃好，那些蛋类鱼禽肉类可要叫他多吃，这小伙子可太瘦了。”

他小声嘀咕，“这都要往一米九窜的小伙子，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可怎么行。”

程阮阮往隔间里看了一眼，少年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身形瘦长，就连皮肤都是病态的白，的确是不太健康。

“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医生。”

他摆手摇头，“没多大事。”

程阮阮想这么晚还要麻烦他，讪讪的笑，“真是不好意思，还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

这话完后，老医生盯着里面的周凛，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多管闲事了回。

“隔间里有床，这来去奔波挺麻烦的，今晚你就让他在这休息。”

“好的，谢谢您。”

老医生打了个哈欠，手插在口袋里悠闲自在的睡觉去了。

程阮阮目送着他离开后，忙不迭来到隔间。才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凛就睡沉了，只是呼吸声很浅。

他是真的很想安慰程阮阮不要担心，可眼皮压根就不听话，抽了那么多血，他心力交瘁，压根就坚持不住。

看着他阖上的眼眸，程阮阮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视线定格于他紧闭的双眸。

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手贴在脸颊，声音低低闷闷的，“阿凛，你能不能乖点啊，不要再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隔天大早。

程渡穿了件黑夹克，提着一碗红枣粥，老远嘴里就骂囔着。

“卧槽，周凛你大爷的，有人欺负你，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他是在走廊里喊的，所以压根就知道里面还有一个程阮阮。

当他推门而进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操。

老爷子没告诉他……这小丫头片子也在啊。

周凛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就算此刻的程渡把声响弄得这般的大，他躺在病床上依旧没反应。

倒是程阮阮一脸诧异的站起身来。

昨天周凛送她上车时，明明是说要去和程渡见面的，但现在程渡口中的话……

想到这里，她咬牙来到他面前。

怕吵醒周凛，轻声道：“能麻烦你能和我出来一趟吗？”

程渡低头看了眼她，瞧见她脸上的惴惴不安和坚持，他把手里的粥往病床边上一放，手插着口袋肆意的出门。

出门前，程阮阮帮周凛理了理被子。

俯身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你再睡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程渡站在门口看着这温情的一幕，目光带着审视。

靠。

他怎么感觉他这哥们好像有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