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明白。

周凛靠在墙壁上等了十分钟，这才拍了拍祁季的肩，“走，看戏去。”

祁季本来要睡着了，这会儿直接清醒，“程延会不会认出我来？”

闻言，周凛回头，把祁季从上打量到下，就在祁季因为他会说出什么一鸣惊人的话，然而，他只是淡淡说。

“有我在，别人不会看你。”

祁季：“……”

喂120吗？这里需要救护车。

和周凛待久了，祁季明白了一件事，他是逮人就怼的性子，除了程阮阮。

那是他媳妇，舍不得怼。

他们去到病房门口时，有保镖挡着不让进，周凛脸色正常，只是往里喊了声。

“我是周凛。”

听到这句话，杨女士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就连鞋也没穿，程延心疼她，几步上前就要把人抱到床上去。

他弯腰伸手，她一眼没看。

只说一句话，“让他进来。”

不论程嘉程怡对她怎般的言语刺激，她都不为所动，甚至程延不准她出病房，她除了最初会反抗之外，后面心情平静下来后就没什么动作，然而这会儿听到周凛的声音，她冷静不了了。

她怕程阮阮出了什么事。

程家的人就只见过周凛一回，那一回还是杨女士难产，匆匆一面。

但程嘉对周凛这人却不陌生，她的身份以及和陆沉去酒店的事，全是他搞鬼把资料送到程老太手里的。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被学校开除，她的账号不会被封杀，她和程怡的身份更不会被揭穿，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们现在仍旧还是高高在上的程家大小姐。

等他进来后，杨女士脸色焦急，担忧开口问：“周凛，你怎么来了，是阮阮出什么事了吗？”

瞧见这般着急的她，周凛讽刺弯着唇，“你的关心来的太迟了些。”

杨女士低头抿唇，赤脚站在地上有些局促，她的关心来的太迟了些，她作为当事人怎么会不清楚。

周凛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在杨女士身上，他这次过来纯粹是击垮程嘉。

程老太只知道他是上次陪程阮阮来的那个男生，却不知道他今天来到底有何意图，不悦问：“你来干什么？”

周凛笑，“让你儿子不戴绿帽子。”

祁季站在一旁，本来只想做个工具人的，结果听到他这句话，没忍住笑了。

他一笑，程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皱眉，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忘记在哪见过。

程老太不解，“什么意思。”

周凛侧身把目光放到程怡身上，笑得瘆人，“整个屋子，就你最可悲！”

有程嘉做的那些恶毒事在前面顶着，程怡的存在感就不是那么强了。

但周凛始终记得程阮阮高烧在医院时，她故意装犯病，把杨女士带去了北城。

他小心眼，所有事都记得。

只要是伤害了程阮阮的，他会一件一件的讨要回来，程家人一个也别想逃。

程怡见过两回周凛，每次看到他这张凶神恶煞的脸，她都会有恐惧感，这次也不例外，习惯性的往程嘉身后躲。

程怡不敢言语，程嘉却是刻薄。

“你以为你是谁，我妹妹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你以为自己会玩点高科技，就能肆无忌惮把他人隐私上传，你这样的人，迟早得蹲监狱。”

周凛：“我这样的人怎么也比找人把亲妹轮贱的人强，亲妹心智不成熟，你就对她指引干下后悔一生的事。”

“该蹲监狱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的话叫程怡疑惑，她小心翼翼的攥着程嘉的大衣，“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程嘉抿唇，往后看了程怡一眼。

有些事她现在不能说，说了程老太就会知道程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程延的。

所以面对着难缠的周凛，她打算不和他多费口舌，“我不想和你说话。”

祁季插嘴，“你是说不赢吧！”

程嘉：“……”

周凛漫不经心的掀眸，和祁季一唱一和，“别拆她台！毕竟人家得唱戏。”

“……”

见不到程阮阮，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杨女士还挺担心她。

她也就只能问周凛，“周凛，你能和阿姨说说，阮阮现在过得好吗？我听说她考上了清华，她在学校还习惯吧？北京冬天那么冷，她应该不会感冒吧！也不知道她和室友相处的怎么样，她应该……”

周凛皱眉打断，冷脸看她。

“她怎么样都和你无关。”他提醒道：“是你要放弃她的，是你先抛弃她的，她过得好与不好都和你没关系，同理，你过得怎么样，她也没必要知道。”

整个屋子的人屏息，几秒后就只剩下杨女士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周凛听着，觉得心烦。

不想和程嘉打心理战，索性伸手叫祁季把档案袋拿过来。

他修长的指慢条斯理的扭开档案袋扣子，整个过程，像是一幅画。

可偏偏他后面的话叫人腿软。

“我今天来这主要就三件事。”

“第一，程嘉程怡对你们程家造成欺骗的所有证据，第二程延你逃税对公司造成的危害，该给我一个解释，第三，程家的公司我有百分之六十的股票占有权。”

他说这些话，没耽误一分钟。

可就是这没到一分钟的话，叫在场的所有人腿软。程嘉程怡腿软是因为事情败露，因为她们已经看到那五个男孩的照片；程延腿软是他逃税的事被发现，还有知道了这两个月来，高价购买公司元老抛出去的股份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周凛，现在周凛成了公司话语权最高的领导者，他逃税的事就算是补上了，也难逃一死。

听完周凛说的话，祁季觉得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些。

他兄弟可真牛啊！

果然，他当初让自己努力读书，跟着他来清华这事是真靠谱。

公司里的事，程老太也是跟着一起管的，听完周凛的话后，她直接看向程延。

脸色严肃，“怎么回事？”

在这一瞬，程延竟忘记该怎样开口说话，他没回答，只是把目光放到杨女士身上去，得到的回应只有她怀疑的目光。

那种怀疑里夹杂着对他为人的不信任，毕竟在年轻时，他在她心底始终是那个至诚至善的好少年。

周凛也没费劲多解释，因为门外已经有警察来了，同来的还有程渡。

程老太挡在门口的那些保镖就算是想要动手，也得看对象是谁。

当警察拿出证件照，目标明确的找程延时，程老太有些慌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警察道：“程延先生涉嫌逃税，我们接到举报，目前得带回警局调查清楚。”

警察的速度很快，看到程延后，不费功夫直接要带走，程老太哭哭啼啼的跟着往外走。

杨女士心里虽有些担心，但仍旧坐在床沿边上没说一句话，倒是程嘉程怡两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两人都有些怂周凛，挽着手便准备要离开，在她们逃着要离开之前，周凛淡淡道：“你们自己做的恶，就该承受恶果。只要你们不浪到程阮阮面前，我说不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你们再起心思做伤害她的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两人恶毒的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快速的离开病房。

周凛会选择说这话不是没理由，对付程嘉和程怡，他只是略施小计把程嘉和陆沉的视频送到学校去，程嘉自作聪明让程怡怀上孕，这事可就和他没关系。

他从未对她们使用不堪的手段，是她们自己不自爱糟蹋了自己。

现在她们被学校开除学籍，身后也没了程家帮扶，想必日子会很难过。

但这些可就不归他管了。

见病房里没什么人，程渡笑着道：“陆沉那边的事情也解决完了，本来我只是报警说他吸度，谁知道警察去会所直接一窝端了，听他们所里面的人说，还要给我发面锦旗，啧啧啧，我是不要。”

闻言，祁季踹他一脚。

兄弟间阴阳怪气的，“美得你。”

程渡：“还不许我嘚瑟下？”

两人间的吵闹，周凛并不在意，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程渡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出去，多嘴了句，“拒绝他们的锦旗。”

祁季勾着程渡的肩，不解的问：“为什么啊？这不是挺光荣的一件事吗？”

“怕有余党报复。”

程渡站直身子，“明白！”

病房里还有杨女士在，周凛有些困了，没打算和她多费口舌，转身准备往外走时，她却急忙喊住他。

“周凛，你先别走。”

周凛没转身，“你有事？”

杨女士攥紧衣摆，还是想要问问程阮阮的近况，“我知道我问这些已经没有资格了，但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

周凛直接打断，“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那就闭嘴。”

杨女士：“……”

见他们之间的气焰很重，程渡连忙推着祁季往外走，等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时，周凛转身，面无表情道：

“善恶终有报，祝你万劫不复。”

“你对她做了那么多剜心的事，现在后悔，现在道歉，已全然无用了。童年的伤疤得用一辈子来痊愈，你既然选择离开，那这辈子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个那样的童年，或许，她不会患上郁抑症。

说完这话后，周凛就离开了。

当晚，病房里的女人哭了一夜。

然而，无论她哭成什么样，都挽回不了女儿，幡然醒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然而她醒悟的时间太晚，晚到把程阮阮那颗等着她的心尽数折磨碾碎，她才梦醒。

这夜，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最后总结出一个道理：年少时真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这辈子受到的苦难终究是自己扛，因为太惊艳，所以念念不忘。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非程延不可，无非是贪恋他年少时的温柔，优秀。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和万千少女一样，在年轻时喜欢上了大家都喜欢的人。

她还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当初她高中和程延在一起时，她并未反对，只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最后不一定在一起。

她并不剥夺女儿年少时的喜欢，却选择在大学期间阻止他们两人在一起，那是因为她看清楚了程延背后的家庭。

母亲是过来人，懂得门当户对这个道理，她和程延处在热恋期，他尚且不能在家族面前保全她，等到之后感情淡了，可想而知她在豪门里的生活有多难过。

然而，也就只怪她自己当初的执拗。

不然她也不会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回到酒店后，已经凌晨三点了。

周凛点开和程阮阮的聊天窗口，【宝宝，睡了吗？】

他盯着聊天窗口看，没一会儿屏幕上就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但也就只有这么一秒，一秒过后，那边平息，没了反应。

他等了五分钟，也没等来一条信息。

靠在枕头上时，他撑着下巴搭在膝盖上，想了一阵后，反应过来。

明白她这是失眠没睡，也可能是不习惯他不在家，刚才收到他发过去的信息，她看到后习惯性的回复，但又怕他担心，所以故意装作没看见。

他捏着手机沉思，没了睡意。

挣扎片刻还是点开了家里的监控，看着她房间还亮着的灯光，轻轻的咳嗽了声，下一秒，公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程阮阮窝在被子里被吓得打了个颤。

少年的声音清冷中带着磁性，“公主的故事时间到，今晚要讲的睡前故事是小兔子拔萝卜，公主殿下，准备好了吗？”

程阮阮从被子里爬起来，快速摸到小夜灯，“哒”的一声响，卧室一片黑暗。

对他的那声“准备好了吗”做了回应。

看到监控里彻底黑暗下来，周凛无声的笑了笑，继续开始讲他的睡前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很漂亮的小兔子，小兔子的名字叫氧气，氧气很喜欢吃胡萝卜，她做梦都想住进一个用胡萝卜做成的房子里……”

“她后面遇到了灰兔子，别人给氧气承诺会做一个胡萝卜的房子给她，但只有灰兔子先给她搭了一个胡萝卜房，再告诉她，他愿意给她做一个胡萝卜房，他还告诉氧气，胡萝卜房是他们的婚房……”

故事讲到这里时，程阮阮已经睡着了，周凛看了眼床柜子上自己写的底稿，声线温柔的问：“宝宝，你睡着了吗？”

监控里无人作答，但他猜，程阮阮应该是睡着了，他弯唇笑，“晚安，好梦。”

梦里，程阮阮进入了周凛讲的那个兔子世界，她的脸还是她自己，可是身子却是兔子模样的，然后她也真的遇见了灰兔子，因为灰兔子的脸是周凛。

在梦里，为了奖励他给自己建了一座胡萝卜房，她还主动踮起脚尖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