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头初升,朝雾弥漫。
有点腰酸的杨明远真的一点都不想早起,但看见大家都起来盥洗,他也不得不起来。
所谓的盥洗,也就是拿着树叶或草叶塞嘴里,然后拿着细小木头来回地清洁牙齿。
有钱人家条件好一点的,可以用一些中草药熬成的膏或者粉末来刷牙,普通百姓大多都是用柳树枝、骨头、木头干刷。
杨明远这山旮旯里不产柳树,也用不起膏粉,只能用木头就着草叶干刷。
那滋味,刷的那是叫一个痛,一不小心就牙龈出血。
杨明远好不容易体验完“古代清晨生活”套餐,饭也没吃就扛上锄头干活去了。
不是不想吃,而是得等到干完清晨的活才有得吃。
干完清晨的农活,一家九口又坐在院子里吃煮菜,今天难得加了几个干饼。
看着父母以及哥嫂脸上的笑意,杨明远知道,肯定是自己昨晚动作幅度太大,搞得现在全家人都知道了。
就这么几间茅草屋,根本没什么隔音效果,就算再小声也没用。
“怪不得昨晚六娘死都不肯叫一声。”杨明远心里默默想道。
他转头去看六娘,那妮子脸色微红,低着头不敢看众人,默默地吃饭。
杨明远哈哈干笑两声,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感,“也许这就是'一家人'的意义吧!”
杨明远在温柔乡里过了八九天没羞没臊的生活,刘六娘也已经恢复本性,变得大大方方起来,不仅爱笑,有时候也会和他开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这种日子,杨明远非常喜欢,甚至想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
可是他也知道,太过沉湎于幸福里,容易让人丧失斗志,
他不会忘记,为了结婚父母东拼西凑借了几千文钱,没有个五六年根本还不上。
他作为21世纪的新青年,怎么可能就这样毫无斗志地过一生?
这几天虽然快乐无边,但是“去府城谋生”的念头始终萦绕在心头。
这一晚,和六娘双修完后,六娘躺在他怀里,小手不断在他怀里作怪。
杨明远被逗的心痒痒,想到要说正事,就抓住了那磨人的小手,说道:“六娘,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六娘挣了挣,没挣脱,说道:“二郎你有什么事直接去做就好了,我相信你肯定有理由,不用跟我商量的。”
杨明远摇头道:“六娘,我们既是夫妻,那么有什么事自然要一起商量着来。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而是我们俩一起的家。”
六娘心里吃了蜜一般的甜,抬头就赏了杨明远一个香吻,说道:“那夫君你说吧。”
杨明远还是第一次听六娘叫他“夫君”,他有些诧异,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夫君啊,怎么了?”六娘脱口而出。
“那你以前怎么不这么叫?”
“以前...”六娘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是因为有点害羞,叫不出口。”
杨明远哭笑不得,他又刮刮那小琼鼻,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夫君,六娘。”
“那你怎么不叫我娘子呢?”
“那不是酸秀才才叫'娘子'吗?我们庄稼汉不应该叫'婆娘'吗?”杨明远故作惊讶。
“才不要叫婆娘呢,我就要你叫'娘子'。”
杨明远哭笑不得,只好服软,叫道:“是是是,娘子你说啥就是啥,为夫我哪敢不从啊?”
六娘开心地又去吻他,两人笑着闹着又滚到一起去了。
事毕,杨明远还在回味悠长,六娘却好奇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来着?”
事到临头,杨明远才感觉有点说不出口,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说了六娘你可别生气哈。”
“我不生气,夫君你说吧。”
“我想去府城。”杨明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黑暗中有片刻的安静,六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刚刚到手不久的幸福,难道又要离她远去,她心里暗淡下来,颤抖着问道:“是家里不好吗?还是你不要我了?”
刚刚幸福的女人就是容易患得患失,杨明远把六娘抱在怀里,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我谁都不要,也不可能不要你啊。”
六娘顿时破涕为笑:“那你为什么要去府城?”
“我想去为我们家挣一个更好的生活。”杨明远斟酌了一下说道:“六娘,我不是说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而是不够好。你想想,我们现在每年能够存个七八百文就很多了,若是哪天有什么天灾人祸,或者府城摊派各种苛捐杂税,我们这些钱够用什么?”
等六娘思索了一会儿,杨明远接着说道:“六娘,你也不想我们将来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吧?你也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用为吃穿发愁,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吧?”
六娘虽然听到“我们的孩子”有些害羞,还是连忙道:“我当然不想,我希望他们过得比我们更好。”
“所以,哪怕不为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小孩,我也得去府城。只有去那里,才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有你陪着那当然更好了,只是...”杨明远停了下,说道:“你要等我一个月,让我先去府城看看,找好生计和落脚点,然后再接你过去。”
六娘还待说些什么,杨明远打断道:“我保证,快则一个月,最迟不超过二个月,我一定会把你接过去,我们拉钩。”
保险起见,杨明远不敢把话说太死,他现在连府城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呢。
“好,我们拉钩,你要是骗我,那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六娘幽幽地说道。
两个人拉钩,又说了些温存的话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忙完,杨明远在朝食的时候把决定去府城的想法提了出去,果不其然,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只有六娘坚定地支持他。
好说歹说磨了大半天,又得到他的保证,全家的不善语气才缓和下来。
“阿耶,阿娘,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一个人在府城的安危,不知道我能否照顾好自己,怕我吃不饱穿不暖。其实我听县城里的人说过,其实府城比我们这儿还安全呢,街上到处都是武侯和不良人,谁也不敢犯事。我一定会安分守己,好好找个生计谋身。”
安全是第一要务,杨明远必须打消父母的顾虑,他接着说道:“而且,府城那么大,几十万人呢,到处都是活计。听他们说哪怕在酒馆里端茶倒水,一天也能有二三十文呢。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六七百,一年就七八千文,那还不比守在家里好?”
诱之以利,这是第二大杀器,说的二老都有些心思萌动。
他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存个几百文,几千文,那还不得一夜暴富啊?
他们也就心思单纯,完全没想到活计哪有那么好找,而且吃住穿也是要花钱的好吧。
“那行。”杨父咬咬牙答应了,儿子长大了要出去闯荡也是好事,不用再像他这样一辈子种田。
小鸟也要展翅高飞了,作为父母,也是时候学着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