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敢当，纯粹是内心的一些小想法。”杨明远谦虚着说道，“我有意向向张师父你的文昌武行参一部分股。”

“参股？什么意思？”

不能怪张怀文懵，毕竟参股这种合作经营事宜也是在明清之际才出现的现象。

在古代中国，合伙经营一桩生意的一般是家族之间，家族合伙才是主流。

中国是一个农业宗法社会，合伙经营也是由家庭经商演变而来的，几千年来一直没有质的突破。

尽管合伙经营历史悠久，但历代王朝从未颁布过有关合伙经营的法律、法规，合伙者之间主要靠信誉、族宜维系。

所以直到明清晋商、徽商、潮商等商帮的发展，才逐渐有了类似“股份制”的合伙经营方式。

“参股的意思就是两个人或多个人共同经营一桩生意。就拿我们来说，这个文昌武行之前是由张师父你一人经营的，它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生意。但是假如我也参一部分银钱进去，和张师父你一起经营，那么它就是属于你我两人的生意。”

“这...”张怀文有些迟疑，更多的是不解。

“我知道张师父可能会担心这个武行未来还属不属于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并且可以和你订立契约，武行还是由你说了算。我的目标不在于武行，我希望的是武行帮我培养一些人才。”

“培养人才？”

“对，我的茶肆未来要开遍剑南东西川，我希望未来每一个分店的掌柜都能文能武，所以我不介意自己花钱去培养这样的人才。”

“当个掌柜的而已，不用那么花钱花力吧？”李翁也很是不解。

“我这个也不只是培养掌柜而已，而是培养一颗颗种子，把他们种在每一个茶肆里。只要他们足够的出色，他们就能影响茶肆里的佣工，佣工又进而影响他们身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这岂不是比张师父的武行效果更好？”八壹中文網

“你是说，你也想像王圣人一样，教化万民？”张怀文一下看到了关键点。

杨明远其实并没有想那么远，教化万民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只想赚钱而已，培养一个个能打又能写的掌柜，这对于他的茶馆大计多么有帮助，连保镖都省了，多么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但是为了更好地说明张师父，他决定这次要狠狠地装一把。

“正是如此。是谁说，只有士人官宦才能为民谋生活？是谁说，商贾就只能是唯利是图？我偏不信，我就要像子贡一样，做一个儒商，挣最多的钱，做最有益的事。像王圣人一样，为百姓谋福，为万民谋生。”

“儒商？”三人嘴里轻轻念叨。

“是的，我就要做儒商，我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载的横渠四句一出，装逼效果瞬间拉满，厅堂里三人都被震麻了。

而杨明远则眼神凝重望着远方，定定地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明远脖子都酸了，其他三人还陷在那种神魂俱震的状态里。

“尴尬。”杨明远心里默默吐槽，“不都是说这四句话是装逼利器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搞得我脖子都酸了。天呐，来个人救救我啊，再这样下去会尴尬死的。”

“好啊，好啊，说的好啊，为往圣继绝学，为往圣继绝学...”

张怀文激动地一拍桌子，立时就见到木块纷飞，而他毫无察觉，依然自顾自地一直念叨那几句。

而后，他站起身子在厅堂里走动，越走越快，越走越激动。

接着，他走出厅外，来到演武堂上，把一众弟子赶开，自己拿起刀枪棍棒一顿耍。

边耍还一边念念有词，把厅里坐着的人给看傻了。

“这是疯魔了？好可怕啊。”三人脑子里此时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一直演练了十几分钟，张怀文还满头大汗、一脸畅快地回到厅堂，从小厮手里接过布巾擦汗。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开创文昌武行到底值不值得？哪怕穷困潦倒也要坚守本心值不值得？越想越困惑，越困惑越想。直到今天听到二郎你这一番话，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有一点是不对的，那就是固守己见、一成不变。”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像我们牙人也是经常和别人互通有无，如此才能更长久嘛。”

“李翁所言极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两个人、三个人的力量却是无限的。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有益江山社稷之事，岂不快哉？”

“二郎说的好。来人，快上酒，今日我心里畅快，要与大家一醉方休。”

张怀文说完，后面那小厮就匆匆地往后面跑去。

“二郎，我同意你说的参股之事。至于具体如何运作，你说来听听吧。”

“张师父...”

“叫张师父太见外了，明远你唤我张老或张翁都行。”张怀文打断道。

“好的，张老。我这个参股目前只是意向，现在我还没法拿出多余的钱，得等我半年时间。”

“这个不是问题，三四十年都等了，不急这一年两年。”

“至于参股，我的意思是我出钱，张老你出力。我对于武术功夫这块一窍不通，所以不会管武行的日常。张老你之前做什么，参了股之后还是做什么，没有什么改变。我的钱主要是用来给武行请教书先生，让他们白天练武，晚间习文，做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这个好，我这些弟子平时也是我自己教的书，一心二用于教书和练武，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简而言之，就是没钱，所以只能自己教。

“另外，还有一部分钱用来开设分行。”

“分行？”

“对，文昌武行要想壮大，那就得走出去，不能窝在这里地方。”

“可是，整个成都城里各种武行，我们不一定比得过别的武行。”张怀文有些为难道。

“不在成都府城开，去其他州城、县城，甚至是乡下。我们暂时比不过三大武行，但是到了下面的州县，我们还是能一较高下的。更何况，我也会为武行的经营出谋划策。有钱，有方法，还有张老你，何愁文昌武行不兴，又何愁文翁精神不振？”

“好，好，好啊。”张怀文激动地连呼三声好。

此时，酒已上，小厮为众人斟满酒。

“来，诸位满饮此杯，为今日之盛事贺，为他日之文昌贺。”张怀文逸兴豪发。

“同饮。”四人共举杯，一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