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排队买了热饮,幸好是晚了,买奶茶的人也不算多。热乎乎的果茶捧在手里时,湿漉漉的晚夜都柔和了不少。
走了一会,郁月生感觉他们要去的方向不太对。
“医院在那边。”
他扯了一把齐倦,手刚好拉着人帽子,给人扯回来半截。
“回家啊。”
“回去煮姜茶吗?刚买的果茶都还没喝完。”
“去那边路口好打车一点。”齐倦说,“回我家待一会也没事的。回去刚好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给我妈说一声就行。”
在警察厅的时候,女警小姐姐有找吹风机给他们吹吹潮湿的衣服,但总归是泡过雨水,衣服穿在身上还是很不舒服,而且也没有吹得很干。
齐倦家离这边不算近,他给蔡琪月说了声,自己和郁月生要回家拿些东西,就没急着回医院了。
齐倦将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你先去洗吧。衣服挂空调下面烘一会。”
郁月生有些不自在:“那你呢?”
“点外卖,顺便玩会手机。”
郁月生钻进了淋浴间,热气升腾上来的时候,脑仁都有些微微发懵。他今天居然出手打架了,还看了一下某只小鬼的一挑四,像是做梦一样。
就是不自觉地想起来自己生日快到了,还有半个月就要面对爸妈。
那边还不知道怎样办才好,这件事虽然暂被打断,但总是梗在心里,一闲下来他就会想到和不安。
淋蓬头关掉的时候,他稍稍开了些门缝:“齐倦。衣服。”
淋浴室里的热雾都漫了出来。
外面静悄悄的,郁月生又喊了两声,“齐倦。”
“老师。”这次总算有声了,隔着水雾有些不太真切。
“嗯。”
齐倦靠着门框,嗓音慵懒带着些哑:“衣服没那么干,家里有我的,老师介意么?”
郁月生:“……”
穿齐倦的衣服?
郁月生脖颈儿有些红。
齐倦又说:“我姑姑买沐浴球洗的,可香了,香喷喷的。”
“拿来吧。”郁月生从门缝里探了一只手出来。
瞧这样子自然是同意了,齐倦倚着门框淡淡笑起来。
潮潮湿湿的、欲盖弥彰的水雾一团团往外钻,溢着点沐浴露的香味。
面前有只薄而干净的手,手心朝着他,指腹泛着红,还有些亮盈盈的水汽。
齐倦挑着郁月生的手指捏起来。
电视机大概是调到了音乐电台,在放着恬淡的歌。慢悠悠的旋律像是初春季节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人心里间。
郁月生出声问:“怎么了?”
郁月生招了一下手:“衣服呢?”
大约沉默了半分钟后。
“在这儿。”齐倦挑了点尾音,捏着他的指骨,忽然低下头,虔诚地吮了一下他的指腹。
软软糯糯的嘴巴落了下去,细致地舔舐着郁月生指侧温凉的水滴。像是小奶猫舔奶盆里面的牛奶似的,是柔软粉嫩的舌尖扫过手指。
嘶……
那手抖了一下,有点想要抽走的意思。
齐倦却反而握得更紧了,微微倾身,嗓音黏稠,明明隔着木门却像贴着对方耳畔说:“躲什么,是不是脸红了?是不是?”
电台里流淌着的音乐也愈来愈快,像是温风暖阳下奔跑的小溪,在两人心里跳跃敲打着。
少年声音潮湿,如雨如酥沐在心里,漾起圈圈层层的涟漪。
郁月生说:“没有。”
像是在故意显示自己耐力好,这下连手腕都不敢抽走了,就这么被齐倦握着。指关节都在泛着红,皮肤也烫人。
齐倦故意用拇指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舔着他的手腕,微微濡湿的下唇缓缓磨过腕部。
另一只手掌撑着门,笑着狭昵道:“我不信。给我瞧瞧有没有。”
郁月生进退两难:“……”
门里面蔫巴了,没声了,跟在反思似的。
柔软的衣物放在了郁月生的手心。
齐倦放过了他,宠溺道:“好好好。关门吧,我给你带好。别冻着。”
他将门关好,咬着指骨背着墙面靠了会。
窗外阴云密布像是不展的愁眉,雨势渐渐大起来,敲击在玻璃窗上劈劈啪啪的响。
“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呀?”池安歪着头问蔡琪月。
“等安安把作业写完了,哥哥就回来了。”
“哦。”
池安喝了几口奶茶,打着哈欠练习写字,一撇一捺却写得端正。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走着,指向八点的时候,窗外突然劈过一道闪电,像是闪光灯的强曝光咔擦闪过。
池安正盯着自己的小手,握笔的手在那一瞬间被照得惨白如纸,紧攥的铅笔也在作业本上慌乱地划了道扭曲的裂痕。
急风割在窗户上作出“咯咯咯”的噪音,像是空房子里回荡起诡异的讥笑。
小孩的脑子里赫然盛满了许久之前、他见过的那只滚在地上的塑胶假人头。
似乎此刻,塑胶假人头正躲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用发着红光的眼睛窥视他,谋划着今晚要吃小孩了,就他这只不错。
小脑袋里补了场大戏,池安浑身都发毛。
第二道闪电劈下的时候,再也忍不住。
“呜哇哇——”
他嘶声叫喊起来,嗓音尖锐。奶茶也猛摔在地上,歪着口子流出深咖色的液体。
池安蹿起身的时候,椅子都被他带倒了,应着窗外的雷鸣,刚好轰隆一声,冗长而连绵。
风还在肆意笑着,追着他耳朵跑。
“妈妈。妈妈。”他炸了毛,惊慌失措地去摸着身边的人。
池安抖得厉害,一个劲地往他妈妈怀里钻,抱人抱得紧紧的,额间冒着汗,急切地喊着:“妈妈。怕。”
他不停地重复着害怕,嗓音带了哭腔。
蔡琪月的裙子都湿了不少,忙蹲下来将人抱在怀里,揉着他的脑袋,无奈却温声说:“没事没事。安安不怕,捂着耳朵就听不见啦。妈妈打电话叫爸爸来接咱们回家。”
“池勇?他也好意思来。”
看着电视的姑姑也抬起头来,拍拍掉在衣服上的瓜子壳,没好气道。
室里的光线是暖色调的,温温柔柔洒落下来。空调已经开了许久,屋内暖乎乎的,茶几上的某只玻璃碗里还在氤氲出热气。
郁月生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齐倦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说是坐,其实也没个正型。
整个人盘着腿陷在沙发里头,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的,领口都歪了点。
“哦哦哦。知道了。”齐倦刚把电话挂断。
“怎么了?”
“我妈打过来的。”齐倦瞄了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色,“池安可能有点怕雷雨天,想回家了。她跟我打个招呼,也让我们早点回去。”
“嗯。”
“也不急,吃完再走吧。”齐倦掐起茶几上的玻璃碗,用小铁勺子搅拌着,温柔道,“姜茶熬好了,尝尝你的小男朋友的手艺吗?”
说完抬起晶莹的眸子看向郁月生,似乎是在欣赏着他穿着自己衣服的样子。
黑色的衣服被齐倦穿着时有些痞痞的感觉,穿在了郁月生身上就显得有些冷冽和不近人情。
好在他刚刚洗过澡,身上带着点热气,五官的线条柔和了一点。
衣服上似乎残留着熟悉的体温,十分地烫人。他不自在地扯了下衣服摆。
“挺好看的啊。”齐倦咬着指骨看了看,“老师果然穿什么都合适,过来让我瞧瞧。”
郁月生端着个小圆板凳走过来:“你要不要去洗澡?”
齐倦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那个没靠背,坐着不舒服。”
“好吧。”郁月生只好放弃了小圆凳,坐在了沙发上。
齐倦将碗跟勺子端给他。
——玻璃碗里面飘着层橙皮、枣片,没有很浓烈的姜味。光从色相看,很像是外面的甜品店里卖的精致甜点,能看出来齐倦是用了心。
把碗交出去后,黏人的齐倦又习惯性地伸出手臂,将人揽腰抱起来,一脸期待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还真是越来越黏人了。
要是离齐倦远一点,他就偏过脸不说话,但只要谁朝他走近一些,他就恨不得抱着人蹭着人,跟谁融在一起骨骼不分才行。
“稍微松一点,胳膊抬不动了。”郁月生无奈道。
“好。”黏人精这才稍稍松了力气,手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蘸取的药膏,指腹轻轻一扫,药膏就涂在了郁月生手臂的刀伤处,轻柔地像是落了层霜雪。
“呼……”齐倦轻轻给他吹着伤口,呼出的热息酥酥痒痒的,又扯着纱布给他慢吞吞裹上,十分贴心。
毛茸茸的黑发在姜茶的热雾里微微潮湿,郁月生低头看了会。
像是得到了感应似的,齐倦换了个姿势,枕着郁月生的腿,抠着手指甲盖看向他:“快点喝啊老师,要凉了。”
“你自己呢?药涂了没?”
“在你洗澡时候涂的。”齐倦说。
郁月生这才放心地端着碗尝了一口。橙皮中和了生姜的辛辣,碗里没有浮出明显的糖块,却带着淡淡的甜味,把握在他刚好喜欢的甜度。
喝了几口,淋完雨后的寒气挥发,身上都跟着暖和了不少。
温风空调,干净的衣服。齐倦心思细腻,什么都能替他准备好。
这样的贴心小奶狗,就算是在学校里面谈小女朋友,肯定也特别会讨对象开心吧。
姜茶快要见底的时候。齐倦将胳膊肘抵在沙发靠背上,侧身看着他,带着笑意说:“那个,我能跟你说个事吗?”
“什么事?”郁月生放下碗。
“我不太好洗澡。”
郁月生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齐倦身上缠着石膏,应该不能碰水,也不知道淋雨时候里面的刀口湿了没。
“你能帮帮我吗?我都给你煮了姜茶,这个好难煮的。”齐倦边说着,将脸颊贴在沙发上。
他脸上没什么肉,贴起来的时候,倒是挤出来一点奶膘,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小手捏着垂下来的头发,漫不经心绕着:“头发也是湿的。”
他委委屈屈地说:“你都喝了我的姜茶。”
那小表情,一副“你喝了我的姜茶就是我的人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今天帮我洗澡”的样子。
郁月生:“……”
郁月生:“走吧。”
齐倦弯了弯眼睛,像是心愿得到满足,顺道拖了把椅子带进卫生间。
“先洗头吧。免得洗发膏流在身上。”
“好。”
齐倦在水池前面坐好,伸手理了理毛线。他这衣领有些高,不太好翻进去,随便动一下就翘出来了。
齐倦想了想说:“我能脱掉吗?待会洗头领子要湿了。”
郁月生:“随便你。”
齐倦自觉地把高领毛衣脱下来,将脑袋搭在水池里。
水流哗哗落下,蒸起水汽。蝴蝶骨展了展,苍白的背脊中间凹出一道连绵的壑。
有块突兀的粉色伤疤穿过了少年白皙嶙峋的骨骼,也许是过了挺久,依稀能瞧出些印子。
郁月生的指腹缓缓点过那:“这是怎么弄的。缝过针了?”
“可能是跟谁打了一架,七针还是八针。好久了。记不清了。”齐倦抓起他的手移了移,摩挲着肩侧,低笑,“老师的关注点好奇怪。看这里,牙印,是我喜欢的人咬的。给你欣赏一下。”
见郁月生没吭声,似乎还盯着他背部的那处伤疤。齐倦又道:“是牙印太淡了吗?都不能引起老师的注意了?补点?”
“不补。”
齐倦若有所思道:“刚才那道……”
小脑袋似乎想要翻个面,肩胛都跟着耸动了一下,锁骨处扯出低低的凹陷。
“嗯。”
齐倦慢悠悠地说:“好像是因为池隐的事跟人打架,被人用酒瓶子从背后砸的。”
郁月生凝着眉,出声问:“扎过玻璃?”
还是因为池隐?
微微的呼吸声里,有点沉闷和恼火。
齐倦说:“好像是。”
郁月生坐了半边椅子,偏过头,启开薄唇,啃着齐倦的肩膀咬下去。
“嘶……”
一阵剧痛从颈侧传来,温热的液体也顺着牙印流淌下去。齐倦俯着身子,银牙都咬起来,手指攥紧了水池台子,疼得喊:“老师……”
眼里有一点点愧疚溢出来。
但是谁让你那么说。
齐倦的眼瞳里蒙着层水汽,适应了片刻后,眸子里痛色渐散。
他温柔下来,摸摸郁月生的头发,却还是故意嚷嚷着,懊丧似的说:“你还咬我,还是池隐好点。”
齐倦眼底都带着宠溺的笑。逗这人也太好玩了吧。
郁月生掐着齐倦的脖子的另一侧,指腹都按出印来。他将脸埋在齐倦低凹的颈窝,牙齿陷得很深,像针一样扎进肉里,留下痕。
等到他抬起头,抹抹嘴角时,还是那副冷淡的脸,仿佛刚才不是他做的一样。唇色倒是被血色晕染,红了不少。
喉结滚了滚,冷声说:“那你找他去吧。”
“别生气啦。我还是最喜欢这个印。”
“哦。”
“刚才那个不是因为池隐弄得,就是想留个你的咬痕才那么说。你还吃醋了,真可爱。”
很多东西都是带不走的,烙在身上的反而久一些。
郁月生不怎么能消化齐倦奇奇怪怪的形容词,但也没跟他计较,按了按齐倦的后颈,转移话题道:“你先淋下,我去挤洗头膏。”
“好啊。”
郁月生按了几泵洗头膏,打好泡,抹在齐倦头发上。
揉了几下,手稍微朝前探了点。
手背却忽然被冰凉的自来水淋到,郁月生眉间一蹙,赶紧把水龙头关了:“水是冷的。怎么不说?”
“哦。我以为你知道呢。这边要热得慢一会。”齐倦笑着说。
齐倦拧了一捧头发里的水,撑着水池案,站起身来。整个人顿时高起来,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些压迫感,也可能是没继续穿着柔软的毛衣的原因。
他抬着瘦长的指骨,漫不经心将水龙头的扳手向上抬了下,淋了淋手指上的洗发露,又对着池子里甩了甩手。
水流再次落了下来。
“等会就好。要几分钟才能热。”
“嗯。”
齐倦转过身来,脊背抵在水池案上,微微垂眸看着他:“还要一会。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呢?”
滴着水的头发垂搭下来,有几滴水珠滴在颈侧,缓缓滑下来,跌进了苍白的锁骨窝里,隐隐渗出的血色被稀释地淡了些。
齐倦倚着水池案,窄腰收在修身的裤子里,漆皮中筒黑靴亮亮地踩在地上。脖子上挂着的几条泛着冷光的项链,显得很是吸睛。
在他的腹间却缠着薄而坚硬的石膏,纱布横着缠了几圈,又从颈侧到腰间斜斜地固定了几道,几乎将上身遮了个严实。
给人一种浑身都缠着带血的纱布的感觉,整个人显得病态又懒散。
郁月生想了想:“等着水热。”
“老师还真是有趣。”齐倦低咳着,轻笑起来,墨发都在打着颤。
抿起的唇角带着些打完架、留下来的淤青,看向人的目光带着些慵懒,被灯光映得柔和了不少。
齐倦将毛巾搭在脖子上,逆着光朝前走了两步:“老师觉得我们家浴缸怎么样?”
“还好吧,我没用。”
“要用吗?”齐倦的呼吸都在烫着他颈侧。
“……”
“有点后悔让你先洗澡了怎么办?”齐倦将手臂撑在墙壁上,凑近道,“应该一起洗的,把泡沫都涂在你身上,舔泡沫应该比舔水好玩。”
郁月生沉默了会,脑子里有些乱——
……
灯暖洒下来魅惑的红光,在盛满泡沫的浴缸里,齐倦温柔地吻着郁月生手臂上的水沫。像是在舔棉花糖那样,将沐浴露的泡沫都吞在胃里。
崽崽的头顶上有个乖巧的发旋。抬起头时,漆黑的眸子里应是水雾迷蒙的,眼睫也是黝黑濡湿。
热水顺着他垂下的黑发、眼尾的泪痣淋下去,像绸带一样丝滑。
齐倦将小脸侧搭在浴缸壁上,手臂环着自己,指尖朝里掐去,上腹处的衣服布料肉眼可见地凹了一块。
他脸色惨白、柔若无骨地哑声说:“吃完了。胃痛了,要老师哄我会,亲我一口才能好。”
“……”郁月生不想说话。
“咳咳咳,不行是吗?”齐倦低咳着浅笑,微微倾身,痛不欲生似的咳送出一捧温热的血,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眼睫痛苦地紧闭,疼得浑身都在打颤。
“齐倦。齐倦!”郁月生快要抱不住他,像晕血般浑身无力。
过了好久,齐倦才意迟迟地睁开眼,用手背抹着唇角的血,蔫叶子似的扯扯笑,却还是那句:“亲一口。”
……
郁月生揉揉太阳穴,不敢继续猜想了,赶紧把自己拉回现实。
他说:“泡沫有毒吧。你想什么呢。”
“啊对了。”齐倦咬了咬银项链,若有所思道,“租房的话应该租个带浴缸的,我回头记在小本子上。”
郁月生:“……”
确认关系后,再和齐倦住一块的话,他只要细想,就总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引狼入室似的。
目光不知道朝何处安放,郁月生不自在地看到了齐倦垂下来的那只胳膊——
瘦白的手臂上,新伤结了一层浅浅的血痂,白皙的皮肤周围还留着血未擦净的淡红。
几排牙印、打过止痛针后的针眼仍是十分刺目。齐倦肤色苍白,一点淤青都十分明显,何况他身上新旧伤口叠加。
……怎么说呢?
画面有点涩。
还是看脸比较好,看脸是欣赏他精致的五官,看身上就全是伤,看得人很疼。
郁月生下意识地偏过头,水雾给狭窄的空间里升了温,他从脖颈儿到耳根都在泛起薄红。
齐倦扯着毛巾擦着头发里的水,闷咳了几声,嗓音低黏:“怎么?老师不敢看我吗?”
“……”
怎么看?目光朝哪扫?
齐倦随手掐了掐胳膊,憋屈似的说:“是不是很丑?连块好点的地方都没有。由内向外,还是由外向内都在烂掉,我就这样了。”
郁月生深思:“没有。你很好。”
抬起头时,却撞进了齐倦漆黑的眸子里。齐倦轻声说:“要不然眼睛闭一会?你闭着眼睛给我洗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热雾蒸腾上来,齐倦倾身吻着他的唇,甜淡的吻,柔软的唇,织了一场甜美的梦境。煨在疾风雨夜里,像是末世里的爱。
郁月生伸手朝旁边摸了摸。
齐倦附在他耳边,浅笑着嗔怪:“我身上痛。老师还推我。”
“我没看见,准备找灯暖的。”郁月生蜷了蜷手指,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家里有药吗?”
齐倦背着手将灯暖打开,舔着他颈侧的青涩血管:“面前有颗裹着糖衣的药。”
“……”
目眩的灯光将发顶打出一圈暖橙,眼尾眯出了细细的纹路。齐倦甜甜腻腻地说:“老师真乖。”
他浑身是伤,郁月生也不知道该把手往哪放。还是齐倦攥着他的手,贴合着自己的腰侧横过去。
瓷砖墙壁太滑。郁月生后脑勺的头发都轻飘飘散开,齐倦吻得他脑子里缺氧,郁月生腿脚都软了,像棉花糖一样顺着墙壁向下滑去。
齐倦又抱着他朝瓷砖上贴了贴,维持偏头吻人的暧昧姿势,墨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叮铃——”
门铃声响了,有些突兀刺耳。
“应该是外卖到了。”齐倦不太高兴地退开身,舔了舔嘴巴说,“你去拿吧。”
郁月生眸子里有些水汽,像是氲着山岭间的青涩薄雾。他将视线移了移,朝齐倦身后看去:“你让一下。”
“要洗手是吧。”齐倦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嗯。”郁月生点头。
齐倦并未让身,看了看他说:“老师。我喜欢你额角细细的汗珠。”
像是雨露一样,顺着白皙的皮肤滑下去,显得亲昵暧昧。
郁月生没吭声。
齐倦低声说:“……还有永不颤抖的声线。怎么总是这么镇定的样子呢?”
郁月生:“……”在他手上残留的洗头露,被齐倦悉数揩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每抹一下时,就像是在他的心上拨弄了一道。
郁月生垂着眸看着,其实早已心乱如鼓。
齐倦又用潮湿的手攥了攥他的手,除了水之外,擦得干干净净的。
老师骨节明朗的手挺烫的,喉结也在轻缓滚动。
齐倦心里有数,却并未再戳穿,温声说:“好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