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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言人人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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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凤顿感头上炸出一道惊雷,眉头越皱越深,她盯着眼前人,无声询问着,那些隐晦的、不可言说的仙门秘辛。

谢斋半张着嘴轻轻吸了口气,又轻轻叹出,拇指揉上她的眉心,坦言道:“没错,她是我与赢祸的母亲。”

祁凤难以置信,余光却瞥见有一男子踏上了九泉夜冥道,她侧过脸,不动声色地往下看去——即见那男子以指代剑,在那口朱厌的剑脊之上,留下一列错金天城文。

硝烟未烬,两人之间亦始终没有刀剑相向,反像一场等候了许久的会面,上空盘旋的鸟兽散去,视野开阔起来,周遭的光却逐渐暗了下去。

“纯血天魔,怎可能是人魔之子……”她垂着眼,喃喃道。

谢斋从出生起,便听过太多这样的质疑,可惜他未及弱冠,就被剥夺了活下去的权利。

“人与魔的孩子可能是人,或魔,或者半人半魔,而至于天魔中出纯血,亦都不过是遗传的几率问题。”

“我是天魔,兄长却只有一半天魔血统,但我们都和父帝一样,是天魔中稀有的纯血。”

祁凤对此不能理解。修行道上,离经叛道之人不在少数,但这种闻所未闻、以身试险的做法,就算是她,亦只会觉得荒谬。

“我不明白,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谢斋笑了一声,解答道:“因为仰慕强者是魔族骨子里的劣根性,连根拔起是不可能了,那自然只能他们信奉什么,就打破什么,创造什么。”

“两人理念从来不同,但在这点上却出奇的一致。”

“母亲想凭此由上至下地影响魔族,而父帝不为血统传承,不过是想借此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惜一个想法太超前也太不切实际,另一个则是太狠毒也太贪心。”

周围的光随着谢斋之话语全数熄灭,再亮起来时,那些七零八落的画面就像云一般漂浮在他的背后。

他站在逆光里,脸隐在黑暗之中,吹散的几根发丝毛燥地立着,破碎的光影交错,让他整个人如同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芒。

祁凤抬头,心里想着“观他身后”,眼睛却实诚地、一瞬不移地盯住了他的脸,脑袋有些发晕地说了句:“你想卖惨?”

谢斋愣住,扑哧一声,竟一下笑弯了腰,手不客气地搭在她的肩上,笑着反问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怎么?祁凤大人这么快便心软了吗?”

祁凤极其无语地皱起眉,一下拨开他的手,往后看去……

那些画面零零碎碎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有关谢斋的,从他降生起,祁凤就并未见到过多其幼时之景。她心中倍感疑惑,又不愿意细问。

谢斋好像也无意提及,潦草几句带过,只道:“兄长及冠之年,父帝势要铸剑。母亲与他彻底决裂,两人打了个三天三夜,最后两败俱伤,兄长遭受封印,而我则被母亲带出……”

祁凤看着画面中逐渐闭合的人魔通道,和那抱着少年躯体的女子背影,忽而联想起同样一身红衣的狂花曾与她说过的那些事。

她好似久久未能回神,嘴上却薄情万分,轻声道:“没人想了解你的出身,过去,以及仇恨,也不会有人因此对你有所改观。”

谢斋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坦然表明:“我没想那么多……这不过是要你看清楚,云仙台,他不冤。”

“所以呢?”

祁凤眼前一阵眩晕,四肢有些麻,愈发觉得不适起来,一不留神就软了身子,往谢斋怀里倒去。

这是意识海开始吞噬外人神识的征兆。

谢斋一手揽在祁凤腰间,一手摸着她背后的发尾,紧紧拥着她,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你……”

祁凤的脸抵在他的肩上,晕乎乎的,下意识地叫他名字。

谢斋摸她头发的动作一顿,心里像被野猫的爪子挠了几下,他忍不住叹气,幽幽地开口道:“母亲曾经说过,魔者,一为众生身内之魔,二为众生身外之魔。”

“三千世界之大,不无有心无相之人,或有相无心之魔,若单论种族之分,那便是十足的傲慢了。”

“你分明没有这样的傲慢……”他捧起她的脸,用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叹出一口气,道,“可又为何这般介意?”

光芒自两人额间腾起,相触的温度离开之瞬,禁锢解除,二人神识归位。

靡吪殿,朱漆棺,当中之人甫睁眼,就听另外那人重复道:“祁凤,你就是介意这一点,才不愿正眼看我。”

谢斋的发逐渐褪成银白,但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祁凤看着他那编进骨辫的几缕细红绳,若有所思地吐出一句:“别说得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她一边运气,一边查探身上之伤,嘴上仍旧有条不紊地反驳他,道:“太师祖的话在理,只是有心无相之人可渡,而有相无心之魔却太少。”

“对此,你自是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在我面前隐藏身份,欺天诳地。说到底,你自己同样不怎么信奉太师祖的那套理念,不是吗?”

谢斋摇头苦笑,勉强道:“不是,是因为你一分都不肯信我。你以前对我王姐不是这样……难道我就这么值得你特别对待吗?”

祁凤无言,又听他话锋一转,继续说着:“我已命人去擒拿戚蓉与当年参与魔剑之争的各宗门之主,旧账要清算,通道亦要开,我不想逼你,但你亦没得选。”

谢斋这才偏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祁凤亦对上他的视线,冷冷地蔑笑了一声,却并未出言嘲讽。

她的眼目笼罩下一层罕见的狠戾之色,宛如狂风暴雨前散不尽、拨不开的阴霾愁云,过去他只觉得她嘴上无情,如今却好似根本看不到她眼里、心里的情。

谢斋本想再说些什么压制她,可看见她漠然的神色,那些话便梗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地卡在那处,张嘴多说一个字,就好似跟吞针一般,而后只憋出来一句:“你当真不肯助我?”

祁凤直视他之面容,心中竟生出一丝松懈,她收敛神息,细细品味,许久才道:“谢斋,你可是魔啊……为何这般没有自觉呢?”

谢斋捏拳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受什么刺激似的,突然道:“因为你回到这里,本就是为了我!”

祁凤好笑地看他,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落了锁灵术法,动弹不得;不及出声,就见他突然弯下身伸长双臂,不容拒绝地,将她一下打横抱起。

“生性残忍冷酷之人,招来的,亦是残忍的姻缘。而你与本座,是天赐的孽缘。”谢斋面色凛凛,垂目看她,“你想成仙,就必先成全了本座!”

“谢斋!”祁凤抢先出声,沉下脸,咬牙切齿地警告他道,“我劝你放开……”

她人未做挣扎,面色却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她心中惦量,伤好大半,若真要打,强行冲破那锁灵法术又算得了什么?

“那本座便劝你省点气力,你的死活牵扯了太多人的死活,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话间,这人已穿过前殿后堂,闪现在了一幕天席地的宽阔之处。

此地空旷,周遭事物一览无余,唯独眼前一排孤零零的红木雕花栏杆,隔断去路;空中飘散着零星花雨,抬头却不见天,白雾遮阳,水汽氤氲,只有头顶的芳菲结境显形,迸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谢斋将人放下,站在祁凤身后,抬手替她顺平那些稍显凌乱的发丝,手轻轻按在她肩头,道:“这时幽台下便是红花谷,谷中原有一处和鸣小筑,当年本座杀多少修士,便会与你在那里快活多少日……”

“住嘴!休要……”

“你若记不起来,本座可极愿意与你重温旧梦。”

谢斋打断她明显恼羞成怒的话语,搭在她右肩的手摸上脖颈,手指从她颈侧一寸一寸滑到锁骨,指尖挑开衣缘,往下探进。

“我记得!我……”祁凤话未尽,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血来。

谢斋身形一僵,放肆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抽回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大拇指摩挲着那道鲜红的印记,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我碰你?”

他面有愠色,质问的声音带着一丝受伤,他明明旁敲侧击地警告她不准强来,可她仍旧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他。

祁凤甫冲破他的锁灵术法,神息不稳,而当谢斋覆吻过来时,她看着这张逼近的脸,感受到这份胡搅蛮缠的柔软时,脑中那个玄衣少年的模样竟好似清晰了起来。

迎面吹来的风很大,入耳是汹涌澎湃的哗哗水声,尽管风中沁着清凉的湿意,但仍像一把钝刀刮过面颊,痛说不上,却是叫她心中不适。

过了许久,谢斋才松开她,而后又动作轻缓地抱住了她肩膀。

祁凤发现身后之人的态度反反复复,又软了下来,一时心底莫名。她合上眼,呼出一口气,待风吹散那些纠缠与余温,她才睁眼,垂目看着那紧缚住自己的臂膀。

她抹了一把嘴,掐了个休沐诀,静默无言地将他环住自己的手扯开了。

祁凤身上衣裳又变回青阳山的练功服,一丝不苟的古板,严谨,就好像她仍是那个被她抹去的自己。

“好歹也算活过两世,就你这还魔尊?”祁凤冷笑一声,讽刺道,“伯鸾,不要我叫你谢斋,你就真当自己是一个人了。”

“人魔无法共存,人与魔永不两立,若你想证明什么,那你就去,但也不要以为……”祁凤转过身来,直视他道,“你做了,你证明过,像我这样的人,就会站到你这一边了。”

谢斋一边抿着嘴笑,一边点头赞同,眼周红了一圈,连带着额间魔印也艳得夺目,他自嘲道:“是不是……越真诚的人就不容易被信任?”

祁凤不答,却发觉谢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风中芳香亦更甚了。这气味,近似掺杂着草木、泥壤的玄都花香,但她如今再嗅到,便知晓了——那是谢斋的魔气。

她眯起眼,打量眼前人的动作,却没发现那黑红魔气在她身后幻化成密布的夜蝶、鹊鸟、玄都花与天城文,无声无息地连成了一个“言”字!

“你又想做什么?”祁凤皱起眉,本能地感应到事有蹊跷,当即召出栖梧。

谢斋愣愣地望着她,许久才垂下眼,辩驳的话与那诡异术法一并散去,化作了苦涩的、释然的一个笑,莫名道:“我不骗你……”

祁凤刚想说什么,就感应到结境有所松动,她与谢斋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已知有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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