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被全部解开,老王终于看见了男人的眼睛。
此刻男人的眼睛是紧闭着的,虽然看着面无表情,但稍微颤抖的手出卖了男人的内心。
趁着男人还没有睁开眼睛,老王一招手。
立刻就有护士一个箭步冲上前,“唰”一把将窗帘拉上。
又拿来钢板、木材将窗户封得死死的,房间里变暗,连一丝光线都照射不进来。
随后,另一护士上前,将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的护目镜一一发给在场的人。
外加一人一个防护罩。
老王戴上护目镜,将防护罩套在身上。
一只手放在男人肩上,有商有量地说:“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别太着急,给个缓冲时间呗。”
没有主语,男人自然以为这需要缓冲的是自己的眼睛。
事关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男人马虎不得。
当下便十分严肃的点头,道“我会慢慢睁开眼睛的。”
老王十分欣慰,拍拍男人后带着一众医护人员躲到了离男人最远的角落中。
防护服十分宽大,众人穿上都如同一个个圆乎乎的球儿。
为了可以进行缓冲将伤害降到最低,防护服不仅宽大,还充满了气体。
众人行动十分不便,可时间不多,一群人人挤人的互相推搡着,都不肯落后一步。
待到了角落里之后,将病房里的椅子、座椅板凳全都摞起来放在外围,形成一堵防护墙。
老王等人才稍微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抱头蹲地缩成一团。
一旁的男人只听得一阵兵荒马乱,他耐心地等着,等着病房内重归于平静。
总之,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竟然也让事情步上正轨。
男人按捺着激动不已的心情,缓缓睁开了眼睛。
刹那,仿佛彗星撞地球一般,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像是一个两百瓦电灯泡一样,从此白天和黑夜迎来了世纪大和解。
在强烈的光线冲击之下,可以使人在一瞬间短暂地失明。
白天懂了夜的黑,但我却依旧不懂你的伤悲。
房间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因为太过刺眼的光亮,就连男人本人也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一瞬间便失望起来,看样子手术是失败了。
自己的眼睛虽然比起之前有所不同,但仍旧没有恢复原状。
但失望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男人发现眼前的画面十分快速地从纯黑切换成纯白。
接着白色越来越淡,物体的影像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清晰。
‘难道是自己的眼睛好了?’男人不免有所期冀。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男人也看到了一个个圆乎乎的物体从不知名的物体中爬出来。
然后走近自己。
男人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人形,‘应该是医生或者护士吧’,男人想到。
毕竟之前病房内除了自己就只有医生和护士了。
男人目视前方,静静地看着老王的动作。
刚才防护圈里爬出来的老王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全副武装地靠近男人。
不过老王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次的阵仗可是够大的。
看来眼球和身体的契合度很高,这次的治疗也是完美的完成了。
老王拿出一特制墨镜,这墨镜将男人的眼睛严丝合缝地遮住,任何人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或许还会感叹一句:“这人真装*。”
然后再骂一句,“*的,老子\老娘最烦装*的人。”
但显然,男人很无辜。
将墨镜给男人戴好后,老王摆出架子开始说注意视线。
“这墨镜现在是不能摘下来的,你现在的眼睛太过活跃,你还控制不好,白天的话你摘下来怕是能直接倒一大片人。”
“不过”,老王想到一个好主意,“以后你走夜路的时候可以把墨镜摘下来,都不用带手电筒了。”
“你大概一个星期后就能适应,不过再此之前最好不要摘下来墨镜。”
老王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最后不忘上下扫视一眼男人。
发出最后的感慨,“不过就凭你这小身板,想摘下来墨镜恐怕是痴人说梦。”
说完,老王就开始赶人。
男人刚恢复视力,虽然被戴上遮挡视线的墨镜,但基本不影响视物。
只是一切都灰蒙蒙的,但就算是这样,也是男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男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这就好了,只是不到半天的时间,其中大部分还都是自己昏睡。
而且医生丝毫没提报酬的事情。
男人心中已经有了估量,这绝对不是一家正常的医院。
男人自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一直担忧着自己到底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地从这里离开。
但这医生就这么开始赶人了,这说不过去吧。
赶完人的老王连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他们还有一局麻将还没搓完。
老王的牌势正好,他要回去重新大杀四方。
只留下一位护士给男人带路,护士怀里抱着男人的狗子。
狗子因为被做了全套的检查,此时有些萎靡不振。
男人接过狗子,狗子从主人的怀抱中跳下,嘴里叼着签引绳。
将牵引绳的一头递到主人手中后,狗子开始尽职尽责地发挥着自己导盲犬的作用。
男人心里堵堵的,但还是向往常一样跟在狗子的背后。
狗子跟着带路的护士,男人跟着带路的狗子。
一路兜兜转转,左拐右拐。
几人来到一个圆坑一样的地方,护士示意男人跳下去。
男人虽然感觉事态的发展有些熟悉,但还是不疑有他,乖乖地跳下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一阵意识放空。
最后终于是落在了实地上,男人缓了缓心神,睁开眼睛,并吸了一口气。
却猝不及防被熏得两眼一抹黑直接晕过去,周围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烂骨头、烂菜叶……什么样的污秽东西都有。
苍蝇满天飞,老鼠一大家一大家的出来嬉戏打闹。
男人的整个小腿都泡在浑浊的不知道混了些什么东西的污水中。
朝上一看,一光秃秃的出口,有两米高。
从那洞口往外看,可以看到建筑的一角。
男人心中不断斗争,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用此生最大的声音喊出。
“有人吗?我掉进下水道了,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