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之内,房门之中,怪异的少爷终于起身了,他顺手抚起了一边的发髻,露出了青涩的少年之容,并未梳洗的容颜也胜过小跟班龙仁太多。
“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华南秋已等恭候多时。”说完,他看向门口。
顷刻间,门被推开了……
果然,一位身着轻甲,束装之容很是干练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此人正是东郭婵。
她二十左右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算得上绝色丽人。
但是,她一双难掩媚秀的眼神,相比华南秋的青涩,倒是没有姑娘般的娇羞,可不像是大家闺秀。
“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警觉性还不差。”还没等华府小少爷客气,她就随口一言,然后由门而入了,行为举止也并不矜持。
刚坐下便又接着说:“华小哥,既然你有所准备,想必我这一趟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东郭婵的语气倒也平和,除此之外还显得十分有气场。
华南秋看着眼前这位佳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一手托着下巴,心里像是在捉摸着什么,“不好讲,也不好论,更不知如何说起。”
东郭婵斜眼瞟了瞟还是有点俊俏的小哥,心里终究还是欢喜的,只是遗憾他不上道,没有主动迎合她这娇娘子的心,不然早就……
东郭婵开门见山:“痛快说吧,是哪家的姑娘呀?使得你难以放下。”
“还真没有别家的姑娘。”
一听这话,她又媚媚地说到:“那,也得有个因由吧?”
她既然已经坐进来了,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之前,八成是不会出这个房门的。
当然,华南秋也明白,只不过他好像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相比府外的嘈杂,房内尽显和谐安宁之象,东郭婵也不急,正准备自斟一杯。
华南秋放下了托着下巴的手,摆在了背后,缓缓走到了门口,看着那门外的天空,迅速的酝酿了一番。
然后冷不丁地说到:“其实,是离塔下那个暗养的孩子……”
“啪啦!”一声脆响,东郭婵手中那未饮的茶水突然掉到了地上。
闻听此动静,华南秋也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继续说到:“这般反应,如此看来,那一切也都是真的!”
先前尽显稳重的东郭家大小姐,在一时惊讶过后,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尝试着恢复原有的镇定……
她语态波动地说到:“原来如此……”
她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一上来居然点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此一来,婚事便难以再提,这真是措手不及。
随即,不知如何是好的她缓缓起身,也欲离开。
但是,她还是站住了,终究心有不甘,“你…是怎么…”
“怎么知晓的,是吧?”华南秋突然转身,迅速地也坐了下来,似乎他就是在等着与东郭婵讨论这个。
他没有了先前的冷静和踌躇,说换就换了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还请东郭婵再次坐下。
然后,一本正经而投入地说:“梦,那是一个梦!”
“梦?”
边听边紧握着杯子的东郭婵,此时在各个方面都显得被动,华南秋眼珠子一转,心里估摸着可以放开说了……
“是的……梦中是十年后的我们,而且有着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娃娃。”
……东郭婵手扶桌面,俯近聚神而听。
“梦里的我们,虽然门当户对,看着很和谐,但你的眼神里,时常闪烁着的并不是爱,只是一种满意的结合,甚至于后来你的神情之中总是透露着惆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我一直也耿耿于怀。”
……
“终于有一天,在离塔之下的一处房苑,我瞧见了你对另一个陌生的男娃娃嘘寒问暖,正当我靠近之时,却突然听到你说:阿庆,娘要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听到此处,东郭婵睁大了眼神,像是强迫着自己,艰难地把华南秋又给她倒上的茶水抖动着放到了桌子上……
华南秋缓了缓,继续讲到:“那个男娃娃明显比咱们的孩子大,想必是你婚前所出,但是为了两家的门楣,这份畸形的姻缘,在我的郁郁寡欢之中撑了下去,可是谁曾想……”
华南秋喝了口茶,似乎变了几分神情,继续往下说着:“谁曾想,多年后的阿庆在你亏欠的内心宠溺下,变得十分骄纵,后来又被本就向恶的亲生父亲所影响,慢慢地败坏了你们东郭一族,而且也牵连到了我们华府,我们自己的孩子也受到连累,鸡犬不宁……”
又倒了一杯茶的华南秋,最后说了一句:“总之,我们之间的结合,最初只是合适,最终又非良局。”
说完之后的华南秋,像是释放了某种情绪,非常舒缓,一梦恍如世的纠结也烟消云散,而东郭婵的情绪似乎还在起伏不定。
“是不是很玄乎?或者说很荒唐?”华南秋看着东郭婵。
……“不,我信。”
面对着华南秋之问,东郭婵的回答却很意外,她看不懂眼前这个青涩的少年,但丝毫没有否定和怀疑。
这也间接助长了华南秋兴趣。
她接着说:“虽然不晓得你为何能有此梦,但是,我信你说的。”
华南秋追问:“为何?”。
相较于跟东郭家的婚事,他更好奇对于此梦本身的研究。
只见东郭婵缓缓地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华南秋:“因为……”
“嗯?”华南秋眼巴巴瞅着她。
“因为阿庆这个名字,是我今日来的路上才想好的。”
她缓了口气,停歇了一下,“本意是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够快乐,而你却已然知道这个名字,看来……”
看来,梦所示的内容果然不虚,而且东郭婵的回答,着实也让华南秋心头一震,陷入沉思,为何一梦恍如一世。
他其实并不在意以后之事,也没有兴趣去问东郭婵有关那孩子的一切,毕竟此刻开始,他和她的人生已经朝着另一种可能去走了,待婚约解除之后,梦中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但是,若无此梦,可能就是一场预演的人生……
他只好奇,此梦因何所致,是上天的示意,还是某种神秘的安排?
而东郭婵离开前也没想明白,华府的小少爷为何……
灵枢无形锁,解锁亦解人。天下不凡之人,通过锤炼,不断向九重天突破的同时,会逐渐解开灵枢的无形内锁,亦有可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独特能力。
可她瞧见的华南秋,除了是个小白脸子,其他方面都很平庸,并非有不凡之象,倒是门口那个小秃子不可貌相,似乎有点能耐。
不过,对她而言也不重要了,隐生之情自然理亏,婚事便不可相逼,商量个平息之策解除婚约,维护门楣的颜面,乃当务之急。
已经不重要的事情,华南秋向来处理的很快,在迅速打发了东郭婵之后,他便开始急切思考着那些玄秘之事。
可刚沉思了没多久,就被踉踉跄跄进来的龙仁给打断了。
“啊,你跟他们动手了?”华南秋连忙扶着龙仁坐下。
龙仁摸了摸胸口,感觉很疼,随手拿起刚才东郭婵未喝的茶,就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他对少爷华南秋说:“那东郭亭不简单,我吃了点小亏,不过不打紧。”
“东郭亭?”华南秋疑惑地问。
“是的,少爷你认识?”看着华南秋一脸的惊愕,龙仁也很好奇此人。
华南秋低着头,喃喃自语着:“看来东郭婵把秘密守得很严,东郭一族也并不知晓,不然也不会前来大动干戈,居然还把这位狠人也搬来了。”
看着发呆的少爷,龙仁似乎感觉哪里不对,迷迷糊糊地喊着:“少爷……,我……怎么会这么晕?”
只顾走神的华南秋,刚反应过来,连忙回话:“哦,东郭亭啊……他是……”
还没说完,龙仁晃晃悠悠就倒下了……
看着倒下的小仆人,华南秋并没有多么慌张,或是半点意外,他只是俯身坐了下来,接着说了句:“东郭亭那样响当当的家伙都没打倒你,你却倒在了这杯茶上,哎,看来你那师父没教过你不要乱喝东西。”
本事不高的华南秋,为了防备东郭大小姐的茶,却被龙仁阴差阳错喝了。
没过多久,华府门前的围观众人,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也都相继散去,只目睹了小秃子和残大爷的瞬间几招,感觉很仓促,显然很不过瘾。
在回去的路上,无轿子可坐的东郭婵,和残疾大爷东郭亭撇开众人,刻意走在最后面。
东郭婵推着她的六叔叔,低声问到:“那小秃子如何?”
东郭亭闭着目,像是在回想着之前过招的情形……
“没有杀气,显然不太专注跟我的交手,似乎只是个三重天上下的程度,我便没有为难于他。”
随后,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空,又接着说道:“可我隐约感觉,他似乎哪里不对,又不知道是什么,仅仅几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被他佯装溜了。”
听到六叔叔的判断,东郭婵说到:“看来,如同那华府小少爷一样,也是个奇怪的家伙。”
“婵儿,照你这么讲,这华府果然有着什么特别之处,有点意思。”
东郭婵叹了一声气:“哎,可那华府少爷像是没有心思执行婚约了。”
她并不打算告诉六叔叔实情,毕竟难以启齿。
而东郭亭似乎仍没放弃,不知何种原因,他又在心里默默的暗自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