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战鸿贤独自留了下来,看着那几位离开时的背影,心里不知嘀咕了什么,随后说了一句:“偷听半天了,想必也饿了吧,要不去整碗板肉面?”
这时,客海从王座后面的暗道窜了出来,“上回那板肉面都没吃明白呢?”
“你这家伙是没明白,不然也不会在这儿了。”
客海捋了捋胡须,问到:“大人能否说得明白些?”
战鸿贤看着客海似懂非懂的样子,笑着说到:“呵呵……你虽聪明吧,但也够憨的,在很多事情上的脱节,定是跟你情感上的空白有关,让你缺失了很多对人情世故的理解。”
客海并不否认,自己也感觉在情感方面很是木讷,之前偷偷逃离扎弥喇那朵大漠之花,也是自己内心的逃避。
“客海,我晓得你对姬枫然有着天然的兴趣,可你并不晓得姬枫然的辉煌和陨落都绕不开情感的包围。”
客海一听到姬枫然,瞬间精神抖擞,连忙问到:“此话怎讲?”
微微憧憬了一下后,战鸿贤缓缓说到:“即使他站到此处,你也未必能了解他什么,你不懂感情,就难懂得真正的姬枫然……”
“感情……的确是难以捉摸的东西……”客海若有所思的说着。
“哈哈……”战鸿贤笑了起来,边走边说:“你也瞧见了这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相比上次你对情感的好奇,这些都甚是烦心,当晚明明给了你线索,为何你却无动于衷?”
“啊,线索?……不会是华府的那位吧?”客海还没忘记进城那日饿着肚子赶的热闹,以及那婚书回信的蹊跷……
“他如你一般,在情感这块儿也是够憨,此时车马劳顿,应该快到东原门的地界了。”
“大人,你不会是要我去尾随他吧?”客海隐约感觉战鸿贤在暗示什么。
战鸿贤再次看向客海,走近了说到:“那三年一现的怪事,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每三年就会有姬枫然现身的踪迹,那晚本打算与您说道此事呢,不料您又逃账……”
“这……这……不重要。”战鸿贤很是尴尬,但更多的是厚脸皮。
“客海,你肯定不知那踪迹由何而来吧?”
“莫非……”
“不错,就是东原门那里!”
客海猛然一个哆嗦,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说到:“跟着那个情感空白的家伙去闯婚,不仅能启发自己,还能顺路寻觅姬枫然的踪迹?……”
战鸿贤一个瞪眼儿,显得很是惊奇,再次打量着客海言到:“反应够快的啊,那你还杵在这儿干嘛,东原门目前处在多事之秋,而且那片地方龙蛇混杂,再晚些恐怕……”
“咦……大人,怎么越听越像是派我去赶个活儿?”
战鸿贤收了收表情,严肃地回到:“我也是投你所好,解你所惑,之前你替我结了不少次饭钱,本想一次性拿出来还你,也方便你上路,可是现在看来,你也并无此意,那就……”
“别!……我有!……我有此意!……”客海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听罢,战鸿贤便转身离开了,暗自那么偷偷一笑,到了外门口潇洒地留下一句:“去,把你这个月的俸禄先抵给里面那家伙!”
“啊……大人,下回求您换个人吧……”
“这……”客海闻听此话,简直对战鸿贤另眼相看。
他哆嗦着手,接下了那老常侍极不情愿的……为了早点逃离这尴尬,他一个纵身就翻墙过门,消失在夜景之中……
可路不熟悉,感觉饶了弯,就再次回到地面……
“哦,原来是这里,再过俩门就应该……咦,这是什么?”客海认路的时候,瞧见了许多马车,后面都还拖着货物似的……
“一,二,……十?”客海想起来了,定是东原门的贡品,好像是什么药材,八成很值钱。
“哼哼,饭钱既然还了,那路费也一并掏了吧,合理!”一不做二不休,客海顺手掐了一怀抱,直接溜之大吉。
回到离塔之下的住所,客海小心翼翼地放好老常侍给的财帛,心中很是解愁。
随后,他瞧了瞧那顺过来的药材,心里盘算着到哪儿去销赃为好,想着想着,他忽然看见了药材堆里面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扒拉出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琢磨,自言自语到:“这模样好生奇怪,此物也能补元健气?这东原门的古姜不会是戏弄州王大人的吧,这也太古怪了……”
说着,便掰扯了几下,谁知此物就出现了裂痕,“哎呀,不好,卖相没了……咦,这是什么?……”
客海奇怪地发现,此物腹中竟别有洞天……一块绣布被他渐渐扯了出来……
客海展开之后,定眼一瞧,上面竟有一段文书,清晰写着:
州王亲启——
尧得怪册,不解其意,册中刻有姬朝此人,乃周景王姬贵的庶长子,人称王子朝。
景王猝,周王室内乱,周敬王在晋国的拥护下战胜了姬朝,后者被迫带着周王室重要典籍和文献,携带一些贵族逃往楚国,岂料,恰逢楚平王猝,楚国内部也在继位问题上动荡不安,姬朝便停止行程,滞留在南乡西鄂一带,后无踪迹……事称王子朝奔楚。
“王子朝……奔楚?”客海……
“尧?……莫非是东原门的已故前掌门尹龙尧?”
这意外的发现,令客海惊奇无比,尹龙尧的手书为何会藏于此物,又为何被古姜以这种方式运至西渭,是否跟州王大人……?而这文中所书的“王子朝奔楚”为何有种熟悉之感,真是理不清头绪……
“等等,这姬朝……姬枫然……”客海突然感觉到了某种联系,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他十分渴望去了解一番。
对于客海来讲,此时已万分急切,因为那小子已经赶路在了百里之外……虽然不知道战鸿贤在糊弄着什么,但客海相信他的话,跟着那小子,定会发现姬枫然的蛛丝马迹……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切都如战鸿贤所料,百里之外的华南秋主仆俩,正在藏龙卧虎的八径洞派中摸爬滚打……
华南秋头一回被高手所伤,一时间气血翻滚……但深感气在体内流转,帮他消化了很多。
他看着准备豁出去的龙仁,很想阻止他,可正要开口,却像是听到了龙仁话音:“少爷,莫动,莫要说话,调息好真气。”
“你……?”华南秋很难相信,龙仁无形之中知道他要说什么。
紧接着……“是的,少爷,可能是此刻你运转之气能与我共鸣,也可能是师傅的东西正短暂地将你我在意识上共鸣,总之……”
龙仁这回并未开口,华南秋却感知到了他的意思,这才发现有点玄妙……
“你行不行,不行就别逞能。”华南秋也未开口,只是尽量传念……
“先前他告诉我,认得我师傅,彼此是老交情,出来参选只是想见识一下你的资质,且有事相求于你,我才放心你上来……”
“什么?还是老相识?……哪有这么干的老相识?”
“所以,行不行,都得上,我就是想从他身上知道师傅的下落。”
华南秋听到龙仁的念头,便不再劝了,最后念叨了一句:“要活着!”
“是,少爷!”
说罢,龙仁直接燃起了灵枢之力,一缕缕力量的气息开始蔓延全身,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静止,他原本满不在乎的表情现在也变得坚定昂然,面向似乎难以抗衡的麻樵,他决定试试自己真正的极限……
“既然是师傅传给少爷的东西,你就不该拿着。”龙仁怒向麻樵。
“哟哟,你好吓人呢,居然快接近四重天了,玄奕这家伙还真是调教有方。”
“看来,你的确识得我师傅,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踪迹吧?”
麻樵又一次扣扣鼻子,提提裤子,瞧了瞧龙仁说到:“我跟着老玄那家伙过东阳、走西渭,翻南丘,爬暗山,甚至连大漠和昆峦之地也穿越了,就是因为相信了他所知道的一个秘密……”
麻樵说到这儿,就停下了,似乎有着难言之隐,表情开始变得伤感,似乎在做着充沛的表演,他接着说到:“我是受尽风雨、连年奔波,为此还受了重伤,老玄本可援手救治,却放弃了我,我就不得不……”
“你就怎样?”
“哼哼,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知道喽。”麻樵似乎是在激将着龙仁,他浪不叽叽的方式也着实让龙仁起了仇恨……
“呀……”
果然,龙仁闻听师傅可能被他……就直接暴怒般向麻樵冲刺而去……
麻樵被一股强大之气迎面而击,依旧靠着他的无形之翅弯拢抵挡,两者间碰撞后的回荡,袭远而长,良久未有喧闹的众人虽然早已退后了数丈之远,却也直接感受到了冲击之力。
麻樵并不费力,抵挡的同时又想给龙仁拍那么一下子,却意外被龙仁先行扫荡了一腿,一个踉跄,靠着背翅的呼扇才稳了下来。
“好小子,你……”
话未讲完,龙仁再次一个翻滚,旋转的同时向麻樵伸出了铁肘,“啊……”伴随着呐喊向他顶来……
“噗……”一口鲜血被顶翻而出……
这回,麻樵真得被顶翻在地了,真是猝不及防!
“呸……”吐了一口后,麻樵缓缓地站了起来,定眼瞧上一瞧,随即说到:“有意思,动作比先前快了不少,而且一点也不犹豫,悟得好啊,学得够快……”
话音刚落,麻樵一个危险的眼神看向龙仁,突然就攻了过去,以眨眼的速度瞬间抓住了龙仁的衣领……
“啊……”华南秋惊恐的一吼……
麻樵抓着龙仁的衣领,将他离地拽了起来,一股灵动的力量似乎麻痹着龙仁的躯体,使其无法动弹,只能咬着牙,难受的挣扎着。
“小子,你知道我为何没有直接干掉那小白脸吗?”麻樵近距离对龙仁说着,瞧他挣扎得如此痛苦,麻樵显得很是痛快,然后靠近龙仁的耳边说到:“我的身体在奔波的途中已经积伤成疾,老玄本可以将我的灵枢迁于他人之躯令我重生,可他却以人道为论,弃我而去……”
龙仁能听到的话,华南秋此时也能听到,他瞬间就明白了麻樵的意思,之前伤他而未取命,只是在试探他的身体,以备用来迁移灵枢之用,当真可怕至极。
而且想想那个老家伙的一切,将匪夷所思地占用己身,都浑身直哆嗦,甚为恶心……
同时,他心里也无比担心着龙仁的安危。
麻樵还没讲完,他看着饱受煎熬的龙仁,继续说到:“你瞧瞧我这副模样,我自己都看着恶心,若是你师傅老玄肯帮忙,我定能换个更好的……危在旦夕之际,我自己靠残余的能力就只能迁到这么个玩意儿……”
“什么……你不是麻樵?”被拽着的龙仁艰难地说了句。
“我呸……我堂堂司寇,曾经的上尘雾羽,怎会是这窝囊的东西?”
“上……上尘峰?”龙仁再次艰难地发着声。
这个自称司寇的假麻樵狡黠一笑,“看来你多少还是知道点什么,不过没关系,等我做了你的少爷,会慢慢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久了,多个跑腿的也是件快事,哼哼,只要你乖乖听话,用你师傅留下来的东西帮我迁移灵枢,我就……”
“迁你大爷!”
伴随着一声怒吼,华南秋拖着受伤的身体突然向司寇撞了过来……
谁知,连同龙仁一起都被撞开了,三人纷纷倒地……
“这家伙像是听力不好,八成是老麻樵的朽身老矣。”华南秋在传念于龙仁。
“少爷,师傅传给你的东西只有我会用,他自己不行的,放心吧。”
“想想我都恶心,我宁死不屈!”
“先前只是想听他说些什么,才未动真格,现在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就……”
“你闪一边,让我自己亲自来!”华南秋传达了让龙仁诧异的想法……
“可你……”
“少废话!”
说罢,他昂然地站了起来,面向那个叫司寇的家伙……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司寇躺倒在地,吐着鲜血,似乎奄奄一息,而华南秋身上多了两道伤口,也艰难地杵着,龙仁也诧异地上前去搀扶。
华南秋向司寇挪近了些,盘坐在他的面前,有气无力地玩笑到:“等他们埋你的时候,是想刻司寇的名字,还是麻樵的?”
司寇苦笑着说到:“小子,若是你能发誓……把我的须翅送到上尘峰九栾阁的庙堂中,我便将那害人的秘密说于你听,不知你……”
“好!”华南秋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可龙仁皱起了眉头,心中打了一寒颤……
“小白脸子,你不怕……”
“不怕!”华南秋依然毫不犹豫,他接着说到:“刚才不也差点……经历过了,就不怕了。”
“呵呵……那你听好了……此世间并非孤独存在,还有个平行的孪世,那个世间有着不一样的美好,我就是听老玄说了这个秘闻,才充满好奇之心,私自带他逃离上尘峰的……”
“这……你也信?”华南秋问到。
“信,我信,老玄每当诉说的时候,那种情感是难以编造的……”
“什么?……难道师傅是……”龙仁从来没听师傅提及。
“当然,老玄……来自那个孪世,而且一直在寻找某个可以使其返世回去的人。”
“怪不得,你俩终年穿梭于中州天下各个地方……后来找到了吗?”华南秋又问。
“若真是有此缘分,我也不枉此生了,只可惜……”
“此乃何人?”
此时,司寇已经快不行了,他攒着最后的力气问到:“你会……”
“我会信守承诺!”
临死之时,瞧见华南秋如此坚定,司寇咽气之前残喘而道:“孪世西鄂而来,王子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