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楚淮渝的一条命,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揭过的。
平素素因为上次与晏鸿博起了争执一事,总算是安分了几日,大抵是知道了男儿心易变,也不再去多管晏鸿博的私事,只一心想着能早日生下儿子好给自己争个正经的名分。
果然,平素素不再闹事之后,晏鸿博就想起平素素以前对他的好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没过多久,平素素九死一生生了孩子,晏鸿博就来向养父给她要名分来了。
秦奕听了平素素所想只想笑,自古以来贱籍从良本就已是低人一等了,哪里是能做正妻的。这平素素还真敢想。
几日之后,平素素非但没等到扶自己为正妻的消息,反倒是听说晏鸿博又要娶妻了,娶得还是摄政王麾下秉义郎之女赵氏。
晏鸿博本就是个攀龙附凤之人,此时见皇上既往不咎,还给自己赐婚了个家世这么好的妻子,心中得意,早已将平素素母子二人忘到了天边。
立马将才刚生产过的平素素母子两人赶到了偏院讨好赵氏。
结果晏鸿博迎亲当日,洞房花烛之夜,原本以为迎娶的是一位美娇娘,可没想到的是,一揭开盖头,居然是一个膀大腰圆,气若洪钟的女子。
原来这秉义郎之女赵氏虽为女子,却整日舞刀弄枪,和军中一群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早就成了秉义郎心中的老大难,边关无人不知这赵氏最爱那白面少年郎,未曾出阁就养了不少面首,且说男人能三妻四妾,都是人,她带兵打仗不差男子,为何还要遵守那女德女戒?
那日秦奕心血来潮跟着楚赫言视察军队,恰巧看见军中这位奇女子,打听了她的事迹更是心中称奇,在大楚敢于如此反抗礼教的女子可不多见,虽然好色粗鄙,可也不是难堪大用,干脆破格封了她为统制成了大楚第一位女将领。不过好在赵氏整日在军队里,彪悍成都不亚于男子,所以受封一事并未引起轩然大波。
只是如此一来还有谁敢娶她,都被这彪悍行径给吓回去了,赵氏本就无心婚嫁,如此更是乐得逍遥,却又烦心自己父亲秉义郎的管教,正是苦不堪言的时候,没想到皇子殿下说赏赐给自己一个小白脸。
赵氏倒是不关心两人用不用成亲。她只想摆脱自己那唠叨父亲,只质问道。
“那小白脸比起肃王如何?”
“虽然不如肃王,可比起宇大夫是绰绰有余。”宇大夫年轻时是上京有名的美男子,现在虽然年过四十,风姿却依旧不减当年。
“殿下可能承诺,成亲之后我还能照样养我的面首?”
秦奕笑了,“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
如此,赵氏便嫁进了晏府。
晏鸿博结婚当夜,据说那一对花烛燃了一整夜,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里面不停的传来晏鸿博的哀嚎声,第二天居晏府的丫鬟说,夫人是神清气爽的剃着牙出来,晏鸿博却像被蹂虐的黄花大姑娘一样摊在床上。
据说那赵氏出来之后还啐了一口道,“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直将晏鸿博气的脸通红。
晏鸿博自小在上京接触的那个女人不是吴侬软语小家碧玉,何曾见过这等恶霸般的女子,自然是苦不堪言,平素是到手的正妻之位也没了,还没名没份,也是气的直跺脚。
晏鸿博被赵氏在床上折腾一通,直在床上养了好几天的病才终于能下床,结果刚一出门就听府里的丫鬟说夫人居然在自己的后院公然养起了面首。
晏鸿博气的脸都绿了,气势汹汹的冲进后院,想要好好管教一下赵氏,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可没想到刚一进来就看见赵氏正躺在一个面首腿上吃葡萄。
晏鸿博轰的一声气血全涌在头上了,举起手冲着赵氏的脸就扇过去。
可晏鸿博这种在在上京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哪里是从小就在战场上厮杀的赵氏的对手,赵氏仅仅轻轻一挥胳膊就挡下了晏鸿博的手,又飞起一脚将晏鸿博踹到了一边的矮案上,就连那案子的腿都被砸坏了一脚。
“你……你这荡:妇……”晏鸿博气的头晕脑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没想到赵氏根本不怕他那个绣花枕头,照样搂着自己的新宠,居高临下的看着晏鸿博。
“你娶我不过也就是贪恋我父亲的权势。如今可莫要过河拆桥。”
晏鸿博被这恶妇气的眼前发黑,指着赵氏半天你你你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
“如今你我成亲都知道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不过是一介白丁,我却是在军中有军衔,如此看来,我的身份不比你低。我看你后院纳的小妾也不在少数,既然如此,我养几个面首男宠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我还给你留了面子,没将你那小妾全都赶出府中,你也给老娘好自为之,不然小心我手中的风火。枪。”说罢还舞了两下手中的长。枪,就搂着自己的男宠扬长而去。
晏鸿博本就旧伤未愈,此时又被赵氏的话一激,当即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再醒来居然是在晏府的柴房中,平素素正伏在他身上痛苦。
“我们怎么在这里?”晏鸿博被那一脚踹的也不知是伤到了哪里,现在还看不太清楚。
平素是抱着孩子又是一阵痛哭,“赵氏把我们住的后院给她的男宠住了,把我们都赶到柴房来了。晏郎,殿下这是要把我们逼死啊。”
晏鸿博此时也是悔不当初,原本以为送走了楚淮渝自己终于能送了口气,可没想到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又给自己送来一个更要人命的赵氏。
晏鸿博现在看出来了,无论是殿下还是皇上,都没想让自己好过。
平素素见晏鸿博的眼神晦暗不明,凑近道,“晏郎,昨晚上,安王又给我递信了。”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晏鸿博一个白丁,家中发生的事情外界自然不知,此时朝堂之上风风火火谈论的都是另一件事。
皇上招赘,摄政王居然还真答应了。
这自古以来入赘一事都不光彩,若是皇上招赘的是一个没什么功名只是混日子的世家子弟朝臣们倒也还理解,可这摄政王居然要做皇上的上门女婿,这……这……
摄政王莫不是被逼的?!
可看摄政王满脸喜色,这几天就连上朝都是满面红光,喜滋滋的模样,真是看不出一丝一毫被威逼利诱的痕迹。
这只能是自己答应的了。
朝臣们都猜测摄政王这是要踩着楚淮渝往上爬呢。
现在安王逐渐式微,朝堂之上地位最高的就是摄政王,如今若是想要更进一步也就只有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了。
朝臣们都觉得,这摄政王答应孝和帝入赘,为的是权利,是皇位。为的是能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总不可能真是因为爱吧?
杀人如麻,可止小儿夜啼的摄政王懂得如何爱人?这也太可笑了。
想到这一层,此时再看摄政王那满面红光,都成了大事将近的喜悦,大臣们也都不由得在心中喊两声,高!真是高!
谁见了肃王不多夸两句能屈能伸,隐忍多谋?
怪不得能压过皇子皇孙的安王在大楚朝堂之上位即人臣,肃王这心狠隐忍的功夫可真是高。
就连肃王的亲信也都相信了这副说辞,觉得自家主子是为了那九五至尊之位才答应了入赘的。
肃王的亲信都有了些扬眉吐气,要知道之前几人为肃王谋划,说安王非明主,暗示肃王与其一争,都被主子驳了回去,此时见自家主子终于有意向争一争皇位了,自然是一个个都眉开眼笑,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未来的随了那从龙之功的景象。
不过那些亲信还是为自家主子鸣不平。下了朝就凑在肃王跟前。
“主子,其实您想要一争,没必要非要娶殿下。”
他们不是觉得殿下不好,相比他们也很佩服楚淮渝身为一个哥儿却能体察天下苍生之苦,可是肃王的亲信都觉得肃王什么地方都是好的,那楚淮渝再好也是个二婚的,并且还子嗣艰难,肃王要建立丰功伟业,实在没必要吃楚淮渝的这碗“软饭”。
倒是肃王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不语,目光沉沉的从各个属下脸上略过去。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几个下属相互看看,不知所措的点头。
不然除了这个原因,他们实在想不到自家主子答应孝和帝这个“耻辱”要求的原因。
是的,他们都觉得主子要娶殿下是十足的耻辱。
想他们肃王能文能武,大楚第一儿郎,上京的贵女谁不仰慕。配那二嫁还下不了蛋的楚淮渝那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肃王大刀阔斧的坐下,看着几个曾经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眼底带着阴鸷,“你们记着,我娶殿下,也只是因为心悦他,旁的原因都没有,就算以后帝崩,即位之人也不会是我,若是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从龙之功还是别费这心思了。不如有时间多去讨好讨好殿下。下去各去领三十军棍,下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就不止是这三十军棍了。”
几个亲信原本以为摸准了主子的心思,没想到马屁一下子拍到了马蹄上,一个个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就下去领罚了。有的心思玲珑的,更是从那句多讨好殿下中得来了不一样的信息……
虽然民间一直有皇上属意传位给殿下的消息。可到底因为殿下是个哥儿而阻力颇大,现在若是有摄政王鼎力支持,结果还就真可能不一样了……
毕竟谁都没想到,这向来冷心冷清的摄政王有朝一日会真的动心呢?
随着摄政王和楚淮渝的婚期将近,安王党也越来越不安分,就在这宫中暗涌起伏的关键时刻,孝和帝居然气势轰轰的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孝和帝的身体虽然一直不算健康,可也从来没有生过大病,此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症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孝和帝连夜将楚淮渝召进了宫中,吩咐说立楚淮渝为储君的圣旨已放在正大光明匾后,另外还有一枚兵符就在武德殿的箱子中,若自己有个不测……
“不会的。”孝和帝还没说完,话就已经被秦奕打断。
孝和帝优柔寡断,一生做过的错事不少,可是对楚淮渝这个唯一的儿子却是真心的疼爱。
“父皇不会有事的。”楚淮渝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心中却也沉沉,只因上辈子孝和帝也差不多是这时候驾崩的。
莫不是天命所定,命已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