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和林格尔王城女王大帐内,完颜烈低头不语,沉默的表情充满歉意的责备着自己,女王陛下高坐在上,王城文武百官深夜齐聚一堂,安格王神色冲冲的来回踱步。
女王率先打破沉静说道:“众位爱卿,左翼王阿克苏业已叛变,从土默特南门逃窜而去,孤家且问你们,这事该如何处置?”
“启禀陛下,阿克苏既然逃窜,何不乘机追击?承蒙陛下不弃,老夫愿当先锋将叛贼捉拿归案,以正视听。”泰克神色迟缓的说着,转头看了看惨重的完颜烈二人。
如烟闷闷不乐的点点头,出于大局考虑的她既担心左军南逃途中倒戈返击,又担心左右打战损失国力,可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自己也不是傻瓜,怎么能允许此等错误发生呢,但观泰克狼主也是忠心耿耿,想来也不会站错队,只好推迟回道:“泰克老狼朱勇武不减当年,倘若老狼主出马孤家相信战胜反贼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阿克苏麾下号称二十万之众,要想平定内乱也不急于一日之功,孤家新政不忍契丹境内战火连绵、百姓受灾;再者完颜将军跟唐节使均已在那老贼手下吃了大亏,飞鹰军部南下轨迹尚且没有明了,一味的后面追击恐失主动权中了那老贼的埋伏。”
“陛下宅心仁厚,老臣忏愧!”泰克脸上略有愧疚之意。
安格王接过话头称赞道:“没错,老夫也赞成陛下的观点,但避战不比畏战,阿克苏贼人逃窜大失众望,一个祸害也终究脱离不了命运的枷锁,可是老夫断然不会纵容二十万散兵马勇也跟其随波逐流,自古以来军民一家,倘若发生民怨就为时已晚了。”
“那相爷有何奇思妙想不妨说来一听!”
“回陛下,如今左军虽叛,但却并非全军断背而行,再者完颜将军跟唐节使与叛军交手,区区数千兵马尚且能坚持三个时辰之久,可见左军士兵并无战意,想来阿克苏也南逃也是无奈之举啊。”如今众人皆对阿克苏嫉恶如仇,酸文小生也一个个的在皇庭之上彻底与左军扯上关系,现在算是谈之色变大多数人唯恐退避三舍也不肯说半句阿克苏的好话,安格王不一样了,经此一分析还真有点阿克苏抱膝长叹的意味。
人都说安格王年轻时乃契丹第一神捕,未免有些言之过大,也不左一颗宽广的胸怀及一双洞察先机的慧眼,赵烁跟完颜烈两人无精打采的述说,让老相心中对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开始了一轮一轮的推翻,这跟赵烁起初的想法大径相同,迫于自己外族人的身份也不当出来言语,只好附和道:“相爷所言在下认可,与其说左军叛不如说是阿克苏逼反,如今阿克苏名义上是二十万之众,悉数算来也只有五万之余其中包括两万神弓手跟三万精锐铁骑;陛下所说军民一家正是此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试问有谁会仅仅满足自己的厮杀欲望而去当叛军呢?陛下圣明,对于左军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亲和军部自然是心知肚明;赤哈尔将军,您司职飞鹰军团银牌太保,作为一名中级将领不会对内情一概不知,今夜所幸完颜将军救了你,陛下在上,我一介异族尚且不敢狗死偷生、假公济私,你作为苍鹰之子昆仑神的后代,想来也不逊任何人吧!今天何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真相是什么想必大家都在迫切的洗耳恭听呢!”
赵烁所指的赤哈尔正是武斗场下跟侯克儿窃窃私语的银牌校尉,在左翼王麾下担任监军一职,为人谦和老实,也是出于文官重武的缘故吧,有些贪生怕死,平日里主张附和右翼虎豹团的亲和政策,因而私下里与阿克苏父子不和,总的来说能在军营中切身体会到下级士兵的真实想法的也只有他,虽然官阶较阿克苏父子不能平日而语,但在军中的威望甚大,只是素来做事小心,说话谨慎,就这样潜伏在阿克苏眼皮子底下无时无刻不想着天下太平;不知道对于一心想着和平的契丹高层会怎么赏赐这样的人!
赤哈尔见赵烁当着陛下的面抖落出自己这么多的私事,不知自己的情况何时被这个中原的毛头小子掌握的如此清楚,再者大帐内比自己职位威望高出何止百倍的两位王爷都在,一时间赤哈尔腆着脸不知所措的尴尬一笑。
“唐节使言重了,末将只是奉陛下之命安分守己做自己分内之事罢了,岂敢独树一帜呢?陛下新政作为臣子应该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坦白说在下如此做正是为了我契丹能与天朝百年盟好!”
“赤哈尔将军,客套之话就免了吧,陛下想听的是阿克苏今日午后回到土默特都做了些什么,将军据实相告啊!”
赤哈尔此刻老脸一横面带不悦道:“唐使!你这样说话未免有点太过分了,陛下新政万民欢欣,我赤哈尔别的不懂,但是懂得忠心,大帐之上当着陛下的面你言语这般不堪,是蔑视我契丹无人么?”
“将军多虑了!作为臣子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就不问,可左君臣之别!左军叛乱这在契丹是百年不遇的大事,既然是大事每个人都有责任,本使刚才言重了,将军勿要多虑。”赵烁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语有点不甚理智,这倒不是为了别的,没有人能体会一军之将麾下之众被乱箭穿心的滋味,就像当初没人能理解他一心雪青石涧之耻一样,当战斗成了一个军人唯一能做的事情时,正义在哪边就会前往哪边。
看着赵烁示弱,如烟心中一时愤慨,连日来繁琐之事甚多,契丹国事为先,该做的牺牲也是会有的,就如月前她的父王陨落一般,大帐上虽然不见刀枪,唇齿相依下也不缺犬牙交错的暗斗,心烦意乱的如烟不耐烦的言到:“好了,两位不好争论了,孤家晓得两位都是为了大局考虑的人,赤哈尔你做为银牌太保常日里离得阿克苏父子也最近,今日之灾祸起因经过你且报与孤家!”
赤哈尔惊恐低头说道:“今日晌午,阿克苏神情麻木的护送阿里扎的尸身回到土默特,大办葬礼,麾下大多将领都托辞未去,不想却惹恼了这个老魔头,下午时分便将麾下各将逐一请去王府,每人杖责一百并令为阿里扎守灵十日;厅堂之上倒也每人敢反驳,统统暗自筹备,直到夜晚便有叛军进入围攻王府,他们大多心神不一目标不一,且彼此之间互相猜忌,这样的叛乱对阿克苏来说不堪一击,左翼王亲自率领部下转眼间平息了战乱,斩首不服管束的部下一万有余;大概是迫于陛下新政的压力,前几日跟吐蕃、大理的阴谋没有合计成功,自知在契丹没有出路的阿克苏决意南下归附天朝金吾卫朱温!”
“什么?”赵烁率先打断了赤哈尔的言语,大帐内多人为之一震,投靠朱温这还了得!
如烟惊恐道:“赤哈尔,此话当真?”
“陛下垂询,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早在半月前阿克苏大寿,朱温便遣人不远千里送重礼拜谢。”
赵烁突然想起了半月前在飞鹰客栈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一对中原男女,当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妥的地方,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是的契丹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如今女王勤政,最不想让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真是造化弄人。
“陛下,将军所言我可以证明了,哎,那朱温手下的中原使者我曾在飞鹰客栈见过。”赵烁拱手述说,如烟听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安格王。
安格王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事关危急也不敢直视女王的目光,只是愧疚道:“飞鹰客栈是老夫的产业,但这些老夫实属不知啊,半月前的事只有雪域妖姬迫害了老夫的管家,望陛下明察!”
“相爷勿要多虑,现在看来阿克苏率军南下是真了,众位卿家有何方法?”
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大帐内无一人答话,安格王也黯然低下头颅,中原之地对于简单生产在北方的狼国人民来说,可谓是一片复杂、泥泞、无底的国度,中原人的窝里斗可是神州大地出了名的,任凭自身如何聪明如何勇敢,在中原的土地上生存都是一种斗智斗勇、斗力斗狠的对决!
一串串的想法在赵烁心中一一浮现,倘若阿克苏真的南下与朱温汇合,两军合力便可发奋图强,进可攻退可守,这样一来朝廷就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任其摆布了。
“赵烁,你对中原比较熟悉,孤家切问你,该当如何处置呐?”
这能如何处置?赵烁心想阿克苏南下,无非两条路经过月氏,再者进军雁门关;第一条肯定是走不了的,右翼王十万大军扼守要塞,阿克苏溃退之师纵然不会铤而走险,剩下的一条路恐怕也不会走的太过轻松,晋王父子振奋河东三十载,历来就与契丹不同戴天,如今左军借道而行也是一种笑话。
“陛下,中原之势当属朱温势大,其次是晋王父子坐拥河东,再下来便是陈太师、燕王、齐王等实力割据围绕洛阳形成五虎之王气;阿克苏虽然逃往南方,能否顺利南下还是个未知数呢!”
“唐使此话何意?”
赵烁无奈一笑继续言道:“晋王父子势力虽不如朱温,却名扬四海、威震八荒,阿克苏率众前往强行通过雁门关必定是有去无回,当然平日自恃老练的阿克苏怎能会想不到这些呢,因为判断朱温那边必定会有所动向;恕在下直言,陛下可派遣泰克狼主亲率铁骑南下追击,左军五万精锐此去中原路途遥远,也需七八日!若能追上希望泰克狼主能劝阿克苏回头是岸,否则便是契丹与大唐战火重新燃起之日啊!”
如烟听后不假思索立即下令:“泰克狼主听令,孤家令你帅大军速去追击,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刀兵相见,可曾听的仔细了?”
泰克老狼主信口大言道:“陛下放心,老夫听好了!”
如此甚好,如烟虽然钟爱于赵烁但也分得清自己的身份,知道目前的处境是容不得契丹有半点闪失,常言道止戈为武,一国之大岂能没有军队,就算自己无心侵犯他国,日后也可严加防范,如烟有意避亲,目前来看赵烁的意见也是唯一可以值得一试的出路了。
这正是:叛军之将贪权贵,万箭丛中危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