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唯美冷艳的女子循身驰向刘府。
却说县衙中上座急不可耐的廖昕正在厉声询问着下方的刘继周,下面的官员都是鳞州的小吏,一个归德中郎将在他们眼中就是天大的官。
刘继周汗流浃背,跪在地上低头不语,两边为难的他又不敢两边都得罪;刘全不来相迎的事实摆在眼前,可人家闺女是堂堂的帝王嫔妃,按照朝廷礼节,廖昕该当主动前往拜见才是,谁料想廖昕竟然不知,那他刘继周也不敢冒着顶撞上司的压力跟廖昕说明缘由,否则就会落个昧上欺下的罪名,这个廖昕火起来真敢把自己开刀问斩了。
难为情的刘继周无法之时,用眼神示意着身边的文书先生。
后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廖昕,悠然起身来到中间俯身拜道:“将军稍安勿躁,想来那是刘老爷子前些日子里被匪徒恐吓吓出了毛病,将军也知道富商皆畏死,想必是卧床不起了,这一点寻常人哪里能跟将军麾下的五千精锐干士相提并论,可见草民心中还是纷纷仰仗将军您的。”
廖昕冷漠的眼神眯成一条直线,盯着说话之人打量了片刻,文书先生说完急忙低头作膜拜状;台上的廖昕瞳孔突然收缩,脸上浮出一丝狂笑。
看着上将的心情慢慢变好,刘继周心中一喜,加紧对文书使眼色,示意其趁热打铁一番。
乱世的文人地位较低,虽然人微言轻,但是文人的骨子里装的尽是沽名钓誉的想法;文书久在破落县衙,历来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如今到了一展才华的时候也不忍放过这样的良机,话说文人执笔安天下,要是今日自己能以一张利舍为县官们解了危机,岂不是名义双收又深的众人敬重了。
廖昕缓了缓神后,依旧不悦的说道:“好一个刘老爷,那么大的家业被一帮三教九流的匪徒就吓得出不了门,也罢,不来迎接也好,要是让这等贪生怕死的富商来了,本将知道后也会不高兴的。”
“将军所言有理,不过小的还有一事需要禀告将军,还望将军能顾全大局,听某一言。”文书俯身停住了往后的话语。
廖昕扯高气扬,也没有听出了话中之意,大大咧咧的说道:“先生有话就直言,本将愿意接受大家的不同意见,有助于统一调度、决策嘛。”
听着仿佛很开明,文书也就大胆的说道:“将军出来鳞州可能有所不知,那金街刘府的千斤便是如今梁帝的嫔妃,此女自从入宫便一路扶摇直上,深的陛下的宠幸;前些日子刘府大喜,这便特地奉陛下圣旨从汴京赶回故土为娘家道喜来了;今日晌午将军到此,想来那刘老爷是怕得罪了陛下的圣恩,二者身体抱恙才不便起来罢了。”
“哦?竟有此事?本将为何不知?尔等为何提前不报啊?”廖昕说着,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鳞州居然会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汴梁帝宫内自己也有不少高朋好友,不过也没听过陛下纳妃的事情,注视堂下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的文书,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假话;兴许是自己久不在汴梁,对刘嫔妃不为所知了。
“此时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欺瞒将军,本来刘老爷打算在将军明日完胜二龙山匪军之后特此前来拜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惹怒了将军的威严,如此误会,同朝为官者岂不是不幸?这也好在刘府千斤长的俊俏,以后若是在汴梁行走,定然会对将军有不少帮助才对。”
廖昕认真的听着文书的说辞,逐渐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突然暗道不好!自己派了麾下偏将去刘府抓人,势必会引起王妃的震怒。
“快来人,随本将军去刘府一遭。”廖昕不安的说着话,起身卸甲,武将在外请君授命,卸甲拜访用以体现对王妃的尊敬。
“将军,下官请命先替代将军走一趟。”刘继周见机行事,站出来主动请缨。
“你?”廖昕表情不堪的随意扫了一眼,似乎不再信任。
“将军!你这样前去,这不正应了那句英雄气短的老话么?要是有闲言碎语的,定然会说将军来时不去,如今深夜才去拜访,到底安得何居心!更何况下官与那刘府交情甚厚,可以先代替将军去打探一番如何?”刘继周一边争取着机会,不时的朝文书抛起了眼色。
文书察言观色,也随声附喝道:“知府大人确实跟刘老爷子交情不浅,说起来还算是王妃的表叔,要是让他去定然能排除一下今日误会所带来的不和谐气氛,还请将军三思。”
廖昕听着说话也兀自心中盘算,觉得自己太过急躁,想一出是一出,这样深夜贸然前去肯定是引起误会,只会适得其反。
“那好吧!本将就权且给你一次机会,你这就去刘府替本将探探风声吧。”
“多谢将军信任,小的定当不辱众望。”刘继周窃喜之余欣欣然受命,卑躬屈膝快速退出堂外。
看着刘继周走后,廖昕招呼着身边的侍卫,焦急的命令道:“你亲自快马加鞭快去把本将军派去刘府的手下请回来;记住万一到了刘府,态度要谦和。”
“末将领命。”
“去吧!”看着侍卫离去,廖昕终于放松,不得不说这个看似狭小而平静的地方,则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毁了自己的前途跟性命。
侍卫去了没多久,就惊慌失措的折返回来;廖昕忙问缘由,又见偏将上气不接下气的直接闯入堂中,身后的小兵则血气方刚的伫立在堂前。
“将军,你可的为兄弟们做主啊。”偏将噗通跪在廖昕面前,双手抱住的廖昕的腿,浑身抽搐,一时间泪流满面。
“发生什么事情了?”廖昕横眉冷对,俯身问道。
偏将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抬头说道:“小的奉将军命令前去刘府捉拿那刘全,谁可知那刘贼虚伪至极,人前一面背后一面,小的去了一见刘府中不下四五十人纷纷举刀对峙,为了将军的面子就美言了几句,这才从府中脱身出来;谁料在半路上,那刘贼居然派了刺客中途截杀,好在小的奋起反抗这才保住这条命回来跟将军汇报实情,求将军做主啊。”
廖昕皱眉冷喝道:“其他人呢?”
“除了末将两人,其他兄弟都死光了。”偏将黯然伤神的说着,憋着一肚子的怒气。
廖昕听后,顿时咬牙切齿恨道:“好一个仗势欺人的梁王妃,本将军的人马说杀就杀,简直就没把我廖某放在眼中。”
廖昕脸色巨变,变得阴冷狰狞,冷酷的眼神扫视着身边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赫赫发抖的知府文书身上,后者被蔓延的杀气逼的不敢喘息。
廖昕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玩了一把,本来迫于王妃的压力就打算收敛,全身心投入到剿匪之中,可是那刘府未免有点欺人太甚,就算有王妃撑腰也无权将屠刀放到士兵身上,再一想那刘继周请命前去定然是为刘府通风报信去的,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竟然全无把本将放在眼中。
“文书先生,这种事情发生,你还有何话说?”
“将……将军,小人也不知……”话未说完,就见眼前刀光闪过,刀身上透着寒意搭在自己的肩上。
文书愁容满面,大声疾呼:“将军饶命,饶命啊将军!”
“饶命?你可能不知道本将军的手段,快老实交代,那刘知府是不是去给王妃报信去了?你只要实话实说,本将立刻绕你狗命,否则本将现在就让你身首异处。”廖昕手中钢刀紧了紧,触碰到文书的颈上。
文书哪里见识过这般阵仗,要是说起知府大人刘继周是不是去通风报信,自己也毫不知情,可是那刘全千不该万不该,动手袭击士兵啊;如今的境遇左右为难,明显的廖昕是怒发冲冠,自己要说知府大人不是去报信,廖昕会信么?
刀锋微微紧逼了丝毫,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响起:“我说我说,知……知府大人是去给报信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寻思将军也会动怒,小的在想,说不定过一会儿那刘全就会亲自登门谢罪来了。”
“果然不出本将所料,她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军镇之事;按照我朝征战律法,后宫不得涉军、不可专政,这规矩就是到了陛下那里也得欣然遵守,如今能跻身于四品以上的大员谁不知道当年黄巢旧部,梁王亲自在众目睽睽之下立下的先军誓言;哼,区区一个王妃胆敢杀我军将士,自己触到霉头就休要怪本将不讲情面了。”廖昕自解了半晌,手起刀落将文书斩首脚下,这一刀直让归来的偏将暗自称赞,也令随军的将士大快人心;可怜的文书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下,更可怜的是廖昕,被王越的离间计引发了一场鳞州血色的风波,高傲、自以为是的廖昕冲动之下的这一刀代表着正规军接手了县衙,也代表着知府大人将形同虚设,夜色深浓,短短半日之间,一场暴风雨就随之展开。
这正是:刘府忘忧千岁早,杀气顿现满城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