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威在城下喊了几声,等待了良久却见城门不开,城上毫无动静,只是看到高行周在城楼上往下俯视,老将军一气,抬头大声问道:“我乃晋军大都督周德威前来解潞州之围,高将军为何不开城门啊?”
高行周一听更觉得不妙,来到城墙下俯身问道:“既然是来支援,因何大都督身穿着孝袍,三军皆举着白帆素旗?”
城下的周德威暗自称赞高行周有领兵之才,心细如发,兴许是怀疑举兵起事,这才将自己跟大军拒之门外,有这样的大局观的将领,周德威也欣喜若狂。
只好慢慢的说道:“本都督今日随晋王千岁挥师南下,实则是身带着二孝,痛报着二丧而来,本都督已经打破梁军营寨,将军若要不信,晋王千岁不用多久便可到来。”
高行周沉思了片刻,有意拖延时间,心中暗道等一会晋王千岁到来再做见证,故而慢吞吞的问道:“都督所报是何人之丧?”
周德威言道:“一者是大唐天子被朱贼陷害之丧,二者是报老晋王被朱贼归驾之丧。”
高行周闻言一震,心中盘算,这样一来或许可信,按理说周德威身为大都督,掌握着三晋大半兵马,要是起事也不用多费周折,可是事态不明,高行周依旧不给开城门。
少顷,晋王李存勖随李存信等人催马来到潞州城下,这时周德威不言耳明,策马到后阵中迎接晋王。
城楼上的高行周据高定睛一看,的确是晋王千岁李存勖,这才立刻跟偏将喝道:“晋王千岁到来快开城门,速速迎接晋王入城。”
少时,潞州城门大开,高行周亲自下去相迎李存勖。
潞州被围半月多余,今日解了潞州之围,李存勖可谓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梁军大败,已无大军暂时攻打三晋,悲的是回到故地,追思其自己的父亲李克用……
潞州城内,为了庆功,李存勖命令全军痛饮彻夜,这时赵烁带着两千铁骑依旧未归,一直跟在李存勖身边进行保护重任的南宫梦不由的有些担心了。
再说梁军大了败仗,各路的残兵败将纷纷退到晋州,三殿下朱友桂在晋州扼守城关,对后面感到的败军不予理睬,将两万多人关在了城门之外。
偏将问道:“三殿下为何这么做?难不成是逼着他们反叛晋军么?”
朱友桂不以为然,片刻后缓缓说道:“你可知这些人来的时间花了多久?万一其中有晋军贼将混进成来可如何做好?”想来三殿下已经被晋军杀的后怕,到目前心中都忐忑不安。
晋州城下的两万士卒看着三殿下将他们拒之门外,士兵们争抢着冲撞着城门,回头望去后方一路烟尘转瞬即至。
晋州城门上的偏将俯手一望,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跟身边的三殿下朱友桂说道:“三殿下你且看,后方有晋军杀来了。”
朱友桂顺声一看,果然后方山丘中旌旗闪烁,带队之人却也没有见过,不过看起来丝毫不比太保逊色。
城下的士兵一看后方有晋军杀来,顿时加大了冲撞城门的力度,他们都是跟随梁王征讨的士兵,此刻不愿意死在晋军枪下,却又对紧关城门的三殿下有着诸多的无可奈何。
“殿下,末将请求殿下大发慈悲,打开城门迎接我军败兵入城,要不他们可就成了刀下亡魂了啊!”
朱友桂冷眼瞥视一眼偏将,愤怒说道:“不准,倘若下方的败军还聚在城下,就给我放箭,免得待会晋军靠近,趁势攻打城门。”
“这……这?殿下……”
“谁敢违反军令,力斩不赦。”朱友桂说完转身朝城下走去。
这样的结果,很明显,明显的出奇,这一对人马的统领便是赵烁;当城楼上的梁兵发现侵犯之敌仅有区区两千之众时,急忙敲响了警钟。
梁将领跑去跟朱友桂汇报,主张开城门迎战敌军,朱友桂大怒要问斩偏将,这才听说晋军只来了两千余人,只好作罢再度登上的城楼。
定睛一看果然是两千人的骑兵部队,心中犹豫不决,要是出城跟城下的两万士兵相迎定然能倾吐了这股晋兵;可是要是后方还有大军埋伏呢?
“不行,绝对不行,给本殿下死守晋州,一切等父王调兵前来再行定夺。”朱友桂挣扎了片刻后,下了死令,在他心目中,晋兵太过狡猾。
临走之时,不忘提醒偏将一句,道:“休要忘了,我大军八寨连环被逐一击破,就是中了晋军的埋伏。”
赵烁带着骑兵在城外瞭望,这才看清城门处的情况,不经为这些士兵黯然伤神。
那两万之众一看身后晋兵攻来,纷纷拾起武器,做一死战。
赵烁一笑,挥枪喝道:“城外的兄弟们听好了,尔等为朱梁出生入死,如今却在危难关头将尔等拒之门外,如此昏晕之君怎能体恤下属?早晚会将你们抛尸荒野,何不归到我晋军麾下,我家千岁可是赏罚分明,只要尔等归属于我,本将定在晋王面前为你们庆功设宴。”
赵烁的一番话,让晋州城下的士兵纷纷垂泪万分,少时便有不少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晋军骑兵中,有人不安的提醒道:“左徒大人英明神武,可是我等只有两千骑兵,要是那梁军突然反水,怎能抵挡?”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赵烁赞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骑兵,笑了笑道:“本将自有底线。”
“兄弟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国仇恨,生活在华夏大地上的我们本来就都是一家人,是朱贼将我们的家园打乱,是朱贼让我们流离失所;来吧,到了河东,家园依然是属于你们的。”
这时晋州城下的士兵纷纷互相对视,其中有人颇为苦涩的大声说道:“玛德,我们替大梁出生入死,如今连个死路都不给我们留,我不管了,我要去投靠晋军。”
一人甘当先锋,就能摇动数千心灵,随着十几个人同时向晋军走去,这一形势如野火燎原,一刻钟的功夫两万多人就都投在了赵烁麾下,不过为了范范未然,晋军没有给他们分配兵器。
两千骑兵收了两万步甲,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还真是让骑兵们大开眼界,不少人更是提议道:“我等可奉左徒之名攻打晋州。”
赵烁欣慰的感受着,这样的感觉可不是能经常能体会到的,不过说起正事,眼前的晋州城高池深,本来就守军不下三万,在加上八寨中跟着朱友桂逃窜到这里的先头部队,如今的晋州城中少说也有十三万之众,区区两万攻城?
赵烁没那么傻,当即领兵班师回潞州去了。
城门上的偏将,看着下方的情景是目瞪口呆,当即低声哀叹道:“真是天要灭梁啊!”
却说城门校尉负责汇报军情,当他跟朱友桂说了城外发生的情况时,后者有点不敢相信,亲自走上前去一看,心中登时如鞭子抽了一般,悔恨没听偏将之言,又愧恨自己对晋军形成的惧怕阴影,只可惜如今已经无可奈何了,这样的战争,将两万步兵拱手相让!实在是可笑至极。
几天后,战报传到泽州,朱温正在泽州行宫中喝酒赌博,寻欢作乐。
宫内门口又太监跑来汇报,说是有前线十万火急军情,朱温这才流连忘返的穿戴好衣冠,向前殿走去。
到了殿中,等候片刻,随着太监的召唤,就见殿门口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人,满脸灰尘,丢盔弃甲看着及其狼狈。
朱温一看正是自己的大都督廖宁,只是见了他如此模样,不经皱眉问道:“廖将军为何这般落魄?难不成八寨被破?夹城已失?”
廖宁痛哭道:“末将死罪啊,那李存勖黎明前夕袭击营寨,连连破坏我八寨连营,毁了我军夹城,就连……就连太子殿下都深陷不测了。”
“什么?我梁军四十万之众竟然被破了八寨连环?那其他人呢?”朱温有些气恼。
“我军大将张存敬、李思安皆苦战身亡。”
“啊?”朱温一声惊叫,气得半天没有说上话来,廖宁只是跪在朱温脚下痛哭,口中更是连连说道:“末将不才,没能带出太子殿下,末将罪该万死啊!”心中更是祈祷,万万别被朱温一怒之下斩了自己首级。
半刻半晌,朱温才缓过气,哀叹道:“人言生子当如李存勖,看来所言不虚啊。”
廖宁呆滞了片刻,不知朱温所说具体何意。
朱温说道:“当初那李存勖跟周德威合计诛杀我军先锋大将王彦童时,人言到李存勖又真命辅佐在身,今日在一朝之间就破了我军的八寨连环,足以见得李存勖定非常人。”
“陛下,末将该死!无能担当大任,还请陛下夺了我将印,否则末将实在愧对陛下的栽培。”廖宁心中的苦闷别人不知,今朝之人已非比往常,再加上自己的袍弟也在鳞州丧命,朱温前日还打算派遣自己率兵征讨鳞州匪军,顺便攻占清河等盐产之地;只是事出非常才迫不得已改为包围潞州,如今大梁损失了太子,朱温岂能饶了廖宁!
这正是:丧子之痛刀斧加,聪明才智退幕崖!